“姐,你讲讲涩,我想听啊!”尔仁很好奇爸妈的爱情故事。姆妈和爸爸是两个地方的人,尤其,姆妈比爸爸还大上三岁呢!
“咯咯”尔礼又是一笑,瞧了瞧虚掩着的客厅门。
“说嘛,说嘛。”阿姐越是保密,尔仁就越是想知道。
“哈哈,你算问着人了。我告诉你,连阿哥都不知道姆妈、爸爸的事情。就我知道,我还是婆婆(外婆)告诉我的呢。”尔礼得意地笑道。
“啊呀,快说,你就别卖关子啰嗦了。”尔仁那个心急哦。
尔礼一笑:“好,我跟你说说……你知道吗?姆妈的初恋可不是爸爸呢!”
“什么?”尔仁大吃一惊——什么叫呆若木鸡?尔仁现在的样子就是!不会吧?姆妈和爸爸是五、六十年代的夫妻,那个时候的婚姻不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尔仁一直以为姆妈、爸爸的爱情是淡如白开水的,甚至尔仁就认为,他们之间是没有爱情,只有亲情的。
“啊呀!你轻点声音!”尔礼埋怨道,“让姆妈爸爸听见,我就不讲啦!”
“不是……爸爸?”听到姆妈的初恋不是爸爸,尔仁心里很是异样。“那姆妈是……那个人是谁?他……他们……成功了吗?”尔仁回过神来,着急地问道。
“嗤!”尔礼白了尔仁一眼,“他们成了,还有你我啊?”
“呃……哈哈哈!”尔仁放心地笑了。自己太着急姆妈,自己倒成了一个傻子了。
“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说。”尔仁的好奇心彻底地被勾起来了。
尔礼抬起头,缓缓地说起了父母的爱情故事:“你知道的,姆妈的兄弟姊妹特多。姆妈她是老大,从小,在家里姆妈就一直帮着婆婆做家务事,带弟弟妹妹。”
尔仁连连点头,意思是“这我知道,赶紧往下说。”
“解放前,小新村没有小学,只有私塾。但是,那个时候,女孩子是不作兴去念私塾的。所以,一直到1949年4月曲阿解放时,姆妈已经16岁了,她还是一个一字不识的文盲。可是,姆妈从小就为人热情,性格开朗、做事利索。曲阿一解放,姆妈她很就积极地参加了党、团、乡政府组织的各种活动,在乡里还跟着党搞起了妇女工作——姆妈后来要是不到升州去念书的话,老早就会是县级干部了。四九年的十月份,小新村办小学成立了,姆妈又坚决要求去上学。那个时候,姆妈已经在识字普及版认了几百个字,学习兴趣浓得很。只比姆妈小几岁的上海阿姨倒不要上学——当然,那个时候,还不能叫上海阿姨。一开始,婆婆还不同意姆妈去念书。婆婆她是老脑筋,认为女孩子不需要认字,再过两年嫁个好人家就行了。还好,公公(外公)到底是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一点,就答应了姆妈的要求,但前提条件是不能耽误家里的农活——其实,不耽误家里的农活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上海阿姨打了保票,说家里有她呢。就这样,姆妈以十六岁的高龄成为了小新小学三十几名一年级新生中的一个。”
“哈哈哈”尔仁被尔礼的俏皮话说得开心地大笑了。
“小新小学一共就只有三十几名同学,老师就只有一名,同时兼任校长、语文、数学、体育等老师。这位老师姓仲,是阳湖小河人。”
“啊?”尔仁一听,惊喜道,“还是我们老乡?”
“嗯。这位仲老师虽说才二十二、三岁——对了,就跟你现在一样大——可是人家早就出来讨生活,做老师养家糊口了——仲老师虽然年纪轻,但是很能干,上课就如同讲故事一般,讲得引人入胜,生动极了。而且,仲老师不仅人长得很神气,说话也很和气。很快,仲老师在小新村就大受欢迎。姆妈呢?毕竟,姆妈在班级里的年纪最大,接受能力也就最强,也更懂事些。姆妈在学校里的成绩不仅最好,她在学校里也经常帮仲老师干些杂事,仲老师呢,也格外看重姆妈。婆婆也很喜欢这位文文静静的教书先生,姆妈就更不用说。”
“啊!”尔仁越听越不对头,大叫了一声。忽然感觉太大声了,赶紧捂着嘴,低声说,“难道……他……他就是姆妈的……那个……”作为余天赐的儿子,尔仁感觉姆妈的“初恋对象”一词实在太怪异,说不出口。
尔礼轻轻笑着“嗯”了一声,道:“一开始当然没有,可是慢慢的,姆妈就觉得仲老师特别好了。”
“那……那……”尔仁迟迟艾艾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有成啊?”
“你听我说嘛。”尔礼继续说下去,“慢慢地,姆妈她……觉得仲老师样样都能,样样都好。那个时代人的婚姻是没有什么自由恋爱说法的,还是需要媒妁之言的。作为女方的姆妈就更不能把感情溢于言表,只能埋藏心底——这事,就上海阿姨好像知道一丁点儿。五三年寒假的时候,姆妈还只是小学四年级,仲老师不知从哪个渠道得知了汉吴省交通运输学校即将在下半年成立,同时会面向全省高小毕业生进行招生。仲老师立即从小河家里赶到了小新姆妈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姆妈和公公、婆婆。劝说公公、婆婆让姆妈去考这个学校。当时,好多亲戚都劝公公、婆婆,让姆妈不要到升州去,因为那个时候,姆妈已经在乡里的妇女组织做事了。可是,姆妈非常听仲老师的话。因为仲老师说的,知识就是力量。所以,姆妈就跟公公、婆婆提出来,一定要去考这个学校。”
“嗯……姆妈不是才四年级吧?我听说高小就是要小学毕业的啊?”尔仁听到这里,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的。你听我说啊。”尔礼点点头,“仲老师在劝说了公公、婆婆之后,于春节过后,就回到学校,立刻开始加班加点地开小灶帮教姆妈,仲老师要让姆妈在一个学期之内,把五年级的功课全部学完。”
“啊呀!仲老师真好!”尔仁情不自禁地说。
“是啊,姆妈在心底里对仲老师的……那个……感情也更甚。可是,姆妈知道孰轻孰重,她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认真学习功课上,其他话一句也没有讲。她就觉得,仲老师这么帮她,看好她,她就一定要争气,既为了她自己,更为了仲老师的知遇之恩。所以,姆妈学得特别刻苦。五三年的夏天,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姆妈以全乡唯一一人的成绩考上了省交通运输学校。”
“啊,好啊!”虽然尔仁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是他还是欢欣鼓舞地叫了出来。
“姆妈把省交通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交给了公公、婆婆,同时也终于鼓足了勇气把心底的秘密告诉了他们。公公、婆婆本来就一直很喜欢仲老师,听到姆妈这么说,他们当即就同意了,准备请媒人了。正当全家人欢天喜地的时候,忽然发生的一件事,却一下子把姆妈火热的感情激成冰冷!”
“什么?是怎么一回事?”尔仁大惊失色——似乎作为余天赐的儿子,他的立场有问题了。
尔礼叹了一口气,说:“暑假里,仲老师把他的老婆孩子接到了小新村——原来,仲老师从小在老家小河就定了娃娃亲,十八岁的时候就结了婚了,老早就有孩子了,而且,还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尔仁大为震惊。
“那个时代就是那样的啊。”尔礼轻轻地说。尔礼指的是解放那个时候,人们都是早婚的。
“不是,不是。”尔仁着急地问道,“我是说,姆妈她以前就不知道仲老师结过婚了吗?”
“当然!要不,姆妈怎么还会把喜欢仲老师这样的隐秘事还告诉公公、婆婆,让他们做主呢?”
“不不,我问错了。”着急之中,尔仁忽然觉得自己的脑筋短路了。他停顿了三秒,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说,“哦……姐,我的意思是,姆妈心里暗地里喜欢仲老师,已经喜欢了几年了,难道……仲老师一点儿也没发觉吗?我的另一层意思是:如果仲老师是知道姆妈喜欢他的,而他却一直没有说他老家有老婆。那么……姐姐,我就觉得这仲老师人品是大大的有问题了!”
“嗯?”尔礼给尔仁说得愣了一下,眼睛眨巴眨巴的,“这我倒没有想到。”尔礼老实地说。
“姆妈如果真的喜欢他,他不会一点儿不知道吧?”维护母亲是儿女的天性,尔仁暗暗地对仲老师有意见了。
“嗯……也许吧?”尔礼不确定地说,“不过,那个年代,男女之间关系叫着男女大防。姆妈就是对仲老师有意思,也不会轻易表达出来的。也许,姆妈把仲老师关心她、照顾她、给她开小灶看成是仲老师对她有意思了——误会了;也许,仲老师本身没有那意思呢?也许仲老师实在木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