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邵灵弟在科长办公室叫宋红娟。
“喔。”小宋咚咚跑了过去。
“马上两点了,通知大家,现在都到五楼小会议室开室务会议吧。”科长办公室通往成本办公室的门开着,邵灵弟的声音听着很清晰。
“邵科,我们就在这里开吧,何必一定要到楼上去?”这是姚仰军。姚仰军今天因为接到通知要开会,下午难得没有出去。
“今天我们开闭门会议。如果在办公室开,来报销的人进进出出的,效果不好。”邵灵弟解释道。
“啊呀,有什么影响啊,不就是开个会么?又没有太大的事情。”姚仰军似乎很不以为然、
“我们难得开一次会,要好好开,大家有什么想法在会上也可以谈谈。”邵灵弟边说着,边端着自己的茶杯和笔记本走到了成本办公室,叫着尔仁,“小余,走,上楼开会。”
“哦,好的。”尔仁忙站起来,拿起笔和一本笔记本。只听看着科长办公室“砰”的一声,好像一本书狠狠砸在办公桌上。
尔仁溜眼看了一下邵灵弟,邵灵弟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
五楼小会议室是一张方形大会议桌,尔仁和小宋跟着邵灵弟第一批来到了会议室。尔仁挑了个较偏的位置,挨着小宋坐了下来。紧接着,祝延奇和小阮也走了进来,过了两分钟,杜德文和屈伟良也走了进来。
邵灵弟问屈伟良:“姚科呢?”
“哦……嗯……我上楼时没注意。”屈伟良支支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姚科啊?嗯……好像有人来了吧?”杜德文说道,不过也不是那么肯定。
又等了五分钟,姚仰军还没有来。邵灵弟脸表情有些肃穆,她下了决心,清了清嗓子,说道:“好,我们不等了啊,现在开会……”
邵灵弟才说道“现在开会”四个字,那姚仰军却端着茶杯踱进了小会议室。
邵灵弟微笑道:“姚科,你看,我们大家都已经等了你一刻钟了。”
“噢噢”姚仰军毫不在意,向大家点点头,“我刚才跟杜会计和小屈一起要上楼来了。偏巧这时,顾总打电话找我到他办公室去,我跟他讲的,邵科他们在楼上等我开会呢,可是顾总他直到现在才放我上楼。”
姚仰军说着,在邵灵弟正对面坐了下来。
可能天冷,邵灵弟的脸略有些冷峻。她转头瞧了一眼杜德文,杜德文咳嗽一声,眼神在邵灵弟和姚仰军脸上转了一圈,拿起他硕大的杯子旁若无人地喝了起来。
邵灵弟顿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
她又清了下嗓子,环顾了四周,然后开口说道:“人都到齐了啊,我们现在开会——蛇年呢即将过去,马年即将到来。今天咱们财收科在这里开闭门开会,就是为了总结一下财收科今年的工作,对明年的工作提出一些建议,为明年的工作打下坚实基础。我想,我们今天的会呢,改变一下惯例。我们这么开,首先请同志们发言,结合各自本岗位工作,讨论一下,提提建议。我最后一个发言,再布置一下1989年财务预算编报工作——好,下面谁先说说?”
会议室一片寂静。尤其小阮、小宋,眼观鼻,鼻观心。
“祝会计,你先谈谈?”邵灵弟笑着点将了。
“哦,哦。”祝延奇习惯地推了一下脸上的眼镜,笑道,“那我先说一下,啊,抛砖引玉,抛砖引玉。说得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指正。嗯,那个,今年成本这一块,在邵科的亲自领导下,在各分公司、机关各部门的认真执行下,在姚科的指导以及在座各位的紧密配合下。今年的成本控制工作应该说,取得了较好的效果,也可以说是较为圆满地完成了伏总和计书记预定的目标。离年终还有十天,据预测,实际成本总支出预计在762万左右,控制在了省公司下达的成本预算计划780万元之内不会超支。”
祝延奇停了一下,又道:“要说明年的工作嘛。我建议,明年可以开展一个消灭跑冒滴漏活动,有所奖惩,提高全体干部职工的节约成本意识,将节约成本落实在每一个细节。”祝延奇说着,邵灵弟在上面不断地点头,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至于科里的工作嘛,都不错。小屈、小阮、小宋都很不错,小余新来,也很谦虚,出纳工作做的还不错……”
“嗨,老祝,你不要到处好好好,好吗?”杜德文的鱼泡眼一翻,不满地打断了祝延奇的讲话。那祝延奇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闭嘴不讲了。好似这种情况已经屡见不鲜了。
杜德文接着说道:“我来说两句。啊,坦率地说,啊,今年咱们财收科的工作基本尚可,啊,但还可更进一步,啊。”杜德文虽然没有官职,但这个“啊”字的官腔不知是跟谁学了个实足。尔仁心里好笑,平时杜德文没有这个习惯啊,怎么开起会来,就变成这个德性了?
那杜德文继续说着:“问题尤其反映在两个方面,啊。第一个,会计的主要职责就是核算和监督,可是我们的核算和监督还停留在纸上,啊,还停留在办公室里,啊。会计都坐在办公室里,不到现场去不是好事,啊。我觉得,我们应该经常望基层跑跑,啊,了解现场的具体情况,这样才可以把我们的财务管理工作干的更好,啊。这方面啊,姚科给我们带了好头。”
姚仰军把玩着自己的茶杯,边听杜德文说着,边笑着向杜德文点着头。邵灵弟的脸阴沉下来。
杜德文手指头指指尔仁,说道:“还比如小余。”
尔仁忽然听到杜德文提到他,心猛地一拎,紧张起来。
“比如小余,啊,才从学校毕业,学的又不是会计,啊,就更应该先在基层锻炼锻炼,啊,过个2、3年,对作业流程熟悉了,啊,再调到财收科来不迟啊。我可是在下面呆了八年才到机关的。如果对现场不熟,来了之后他懂得个什么?啊?就是今后会做账了,不知道下面的实际情况,啊,他又怎么能真正做个好会计呢?”尔仁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我不是针对小余个人啊,我就是针对这个事。”杜德文的鱼泡眼对尔仁翻了一下。尔仁的脸涨得通红,不知说什么好—当然,这个场合也不能说什么。
“第二个,是如何培养年轻人的问题。啊,我觉得一定要严格。啊,小屈、小阮、小宋、小余四个年轻人工作主动性、积极性都不够。尤其小宋和小余,啊。”杜德文脸板了起来,“今后更要注意办公室纪律性的问题,啊,不能整天嘻嘻哈哈的。啊,你们四个今后在这几个方面一定要加强。啊,好,我的话暂时先说到这里,啊,想到什么我再说。”杜德文终于闭了嘴。他似乎忘了,他自己只要一有空就喜欢躲在窗户后,眨巴着鱼泡眼,哈喇子直流地偷看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年轻女人一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