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击出子弹的巨响,雷绎难掩惊愕地看他。
「没想到你失常到这种地步。」森的眉间染上浓浓哀伤,侧头说:「你都得到你要的,还在执著什麼。」
「不管你信不信,马垣的事跟我没关係,我想雷门已经不适合由你掌管,这事我会报告雷爷。」
「你是他的人?」雷绎愕然,还记得跟森是在求学时期几次斗殴中认识,怎麼现在成了雷太爷的走狗。
「我效忠的是雷氏不是雷绎。」森说的澹然:「清醒点,你现在的样子很像马垣。」
像马垣?哼,我雷绎会像那个疯子。
万一森真的是老头的人,那……
「森。」这声叫唤在仅有他一人的空间迴盪,等回过神人已经走了。
雷绎气愤地冲回雷邸,才拐上二楼就撞见正要外出的雷格。
「谁欠你钱,脸色这麼难看。」雷格没正经的搭上他嗤笑。
「老头呢。」
「大老头还是小老头?」
雷绎瞪上一眼,拨开他走没多远就听到:「大小老头都不在,他们三天前出国了。」
雷绎瞬间垮了脸,他折返怒说:「妈的,森是老头的人你知道吗?」
「谁管你雷门的事,就算是又怎样。」雷格对这事毫不知情,更没兴趣,笑了笑便离开。
雷绎很恼,从昨天开始就诸事不顺,当初要是把马垣宰了不就没这些事。
森的提点雷绎压根不放在心上,更不认為自己错了,就算禁著严正又怎样,可没虐著他苦著他。
『藏的再好的秘密也有揭露的一天。』
「那是要我怎麼做,还能回头吗,还能吗……」
越是幸福就越不想失去,越不想失去就越感到恐惧,这条死胡同是自己钻的,根本没有后悔的餘地,除了狠了心去做,还能如何。
『如果我做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连杀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说呢。』
所以…你会原谅我吧。雷绎掐著手心,与其被马垣啃上一口,不如负荆请罪比较痛快,若是得不到他的原谅大不了一死。
有了决定,雷绎飞也似的去找严恩司。
途中,他越想心越怕,要是真得不到原谅,现在的一切不就尽成泡影。
『雷,不要背叛我…』
『不要做出让我失望的事。』
严恩司的叮嚀嘱咐让雷绎大感无力,不该做的全做了,现在告诉他不就是背叛他,让他失望。
『不要让我一个人。』
对,不能说,说了才是真正的背叛。
一路上,他颠颠覆覆做不出决定,一昧地在市区打绕,直到夕阳西下才疲累进屋。
坦白果然是需要一些冲动,他现在只想见他,為勇气加加温,但一屋子的漆黑让稍稍平息的不安再次甦醒:「恩司…恩司……」
雷绎找遍裡裡外外也寻无他的身影,又去哪了?你又去哪了?
「严恩司呢?」雷绎慌忙连络尾随严恩司的保鑣。
『二个严恩司都在一起,他们现在在……』
二个…二个!雷绎身一转,夺门而出。
他的车速绝对媲美F赛道上的车辆,当穿过藏有侦测车速系统的路口时,闪耀白光一定少不了。
他哪管的著被照几张相,他现在就快抓狂了。
马垣,你真是我的恶梦。
雷绎猛踩油门,抓紧时间检查枪内弹药。
更庆幸他们才碰面不久,此时也在路上,不去想他们的目的地是哪,只想赶快追上他们,在马垣透露任何讯息前杀了他。
稍早的负荆请罪,求得原谅已被突来插曲打乱,雷绎不是圣人,更不是勇者,此时的他就快被恐惧压死。
「他们到哪了。」雷绎急问。
『正要切进观潭墓园。』
墓园?就在雷绎稍一闪神,极快车速已来不及过弯,煞车一踩,方向盘一转,车尾甩了出去,稳了车身已闪不开正前方的护栏,碰一声,直直撞上。
巨响引起话机另端的关注,声声呼喊也等不到雷绎回应。
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映在马筱臻字样的墓碑上,马垣神情平静的杵立在前,严恩司则是陪伴在侧。
打从见面那一刻他们只有沉默,哑了的马垣更无法跟他交谈。
一路上,马垣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他,真相已不再重要,他只想拯救他的神离开恶魔。
来这,不是马垣的意思,但严恩司的用意再清楚不过,这裡,是他的死亡之地,他很喜欢,也很满意。
马垣对著墓碑笑了笑,旋即转身看他。
严恩司的视线打在低沉的夕阳上:「好了?」
马垣贴近他,按著他的胸口,用著咽哑嗓音跟手势和他沟通。
哑了?严恩司很意外,他的沉默不是无话可说吗,怎麼会……
从他的动作已知道他想传达讯息,严恩司将手机递上。
那晚,雷绎也在。
简短几个字,他们看著彼此。
严恩司从他脸上看到真实,却只是一声轻笑,淡问:「然后?」
马垣又低头按著讯息,再递上,他的眼神尽是恳求,而上头的文字是“离开雷绎”,见他无动於衷,马垣心急再按。
「够了。」严恩司将手机收回,掏出藏在腰际的短枪:「你来找我就该有心理準备。」
马垣点了点头,无论雷绎所言是真是假,的确是自己伤害了他,不奢求他的原谅,不希冀他会饶自己一命,来见他,这条命早就不要了,但是…
马垣急忙抓住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上一组数字,用著气声不断说著密码二字。
严恩司不懂他想表达什麼,但他的神情已不復那晚,此时的他是熟悉不过的马垣。
「你当了我这麼多年,应该很清楚我。」
严恩司的随口一句宛如当头棒喝,马垣霎时发现从未以他的角度来判断雷绎这件事。
怎麼会不懂,怎麼能不懂,是该信的,他怎麼会被姓雷的引诱。
回想起来,明明问过他无数次,他的回答总是朋友、敌人,為什麼还要信雷绎。
马垣的眸中尽是悔恨,他恨自己,更后悔那晚的疯癲,看著一脸漠然的严恩司,颤抖的手缓缓伸向他。
严恩司不闪躲,仅是凝视他,见他抖的夸张的手停在半空不禁嗤笑:「该怎麼做你自己清楚,看在这些年的份上,我不為难你。」
马垣接过他递上的枪枝,激动喊著:「恩司、恩司,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是你一定相信我,离开雷绎,离开他…他…会毁了你…」
即使听不懂他的嘶声吶喊,严恩司也知道他不是在求饶,身為严恩司怎麼可能畏惧死亡。
就因為懂他,在看到他的湿润双眼和激昂情绪后严恩司的心彻底动摇了,虽然他不像雷绎能分享各种情绪,却也是无可取代的人,没有他,怎麼会有狂傲无人的严恩司。
只是,什麼都能原谅,唯独那晚的屈辱不能算了,虽然这麼想,严恩司却摸上他的脸:「你告诉我,我该不该原谅你,你值得让我原谅吗?」
马垣摇头笑了笑,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怎麼能奢求他的宽恕。
「很好,你今天很清醒。」瞥见他眸中的悔意,严恩司背过他:「什麼都不用说了,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