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256章隔壁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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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家没说话,付了二两银子,继续摇。他心里在暗暗得意。

  这明显的是有问题,在周老板的赌场里出老千,张夫人死定了。

  “四两,两点小!”张夫人继续往上赌。

  庄家慢慢开钟。两点如果连续三次,这可就没办法用运气来解释了。

  骰杯打开,还是两点。

  周大安打了个响指,两个五大三粗的打手立刻走到张夫人身边。

  “干嘛?”张夫人满不在乎,“周老板,看这意思是怀疑我出老千啊?”

  周大安哼了一声:“张夫人,你说呢?有连开三次两点的可能吗?”

  张夫人一拍台子,震的骰子都跳起来了:“我说周老板,开赌场的可不能这么不讲理吧?赌场是你的,台子是你的,骰子是你的,庄家也是你的,要说出老千,究竟是谁出老千?难不成我把银子放上面就出了老千了?”

  周大安愣住。这话说的让他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他看到围观的人们都静静的看着他。他心里明白,今儿这事儿如果一个处理不善,他这赌场也就得关门了,这么多人围观着,如果他真就不占理,还有人来赌钱?再大的黑道也不能拿刀逼着人来赌钱吧?

  他只好装做大方,一挥手:“好,你继续!”同时向庄家使了个眼色。

  庄家立刻把骰子放在一边,换了一付骰子就要往骰杯里扔。

  “等等!”张夫人立马止住庄家,“兄弟,你新来的?换骰子不让我验看?”庄家心中一凛,不敢看周大安,低着着把骰子送到张夫人眼前。他心里祈祷着周老板不会把他这月俸银都给扣光了。

  张夫人顾作媚态,整理整理头发,骚首弄姿完毕,细细的验看了一回,把骰子扔回给庄家:“成了,摇吧!”

  此时台子四周已是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了。喝茶去的、钓鱼去的、商量生意去的,纷纷都回到台前,全都屏着气息在那儿看。

  “八两,两点小!”

  “十六两,两点小!”

  “三十二两,两点小!”

  。。。。

  。。。。

  两点,两点,还是两点。这骰子就象被玉皇大帝、西方佛祖、真主安拉三巨头集体施了魔法一样,开出来就是两点。

  换骰子,还是开两点。换庄家,还是开两点。换台子,还是开两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两点。到最后连张夫人坐的椅子都换了,还是两点。

  周大安恨的直咬牙。

  人人都知道这里一定有问题,但你找不到问题,就不能说是赌客的问题。周大安心中打定主意,她既然爱赌,那就赌吧。不就几十两银子吗?这么赌下去,大不了就几百两,要知道她可是欠着三十万两的。今天就让那些赌客跟着痛快一回好了。

  如果周大安生在现代,他的数学老师会当场气倒。

  三十二的一翻是六十四,六十四的一翻是一百二十八,如此翻下去,是二百五十六,五百一十二,一千零二十四。。。

  不要说周大安,就算皇帝老爷把国库打开,到最后都赔不起这银子。

  人有生而知之者,有学而知之者,周大安是赔而知之者。当这个数字翻到八千一百九十二两时,周大安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快,”他低声吩咐身边的喽啰,“去请紫玄大法师,就说有人在我的赌场施法术捣鬼,让他快点儿来,来晚了连赌场都没了!”周大安现在认定张夫人是个巫婆。

  当数字翻到六万五千五百三十六两时,紫玄大法师到了。他一路做法,什么桃木剑、黄纸符、朱砂咒全用上了,结果:这笔银子翻到五十二万四千二百八十八两了。

  周大安的脸色惨白。

  他已经开始算计着自己是不是需要动手杀了张夫人然后亡命天涯了。

  又换了一个庄家。前一个庄家实在承受不住压力,光荣的倒在工作岗位上了。新庄家换了付骰子,哆里哆嗦的想接着开。

  张夫人收手了。她伸一伸懒腰:“唉哟喂,真是够累人的。得,今儿就到这儿吧,休息,休息。”

  周大安终于可以不用亡命天涯了。但另一方面,张夫人的及时收手也把她自己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

  但别以为张夫人就这么会把握火候。其实张夫人的心里快后悔死了。

  她真的不想停止,但她藏在头发里的乌金油用光了。一个骰子六个面,每次她都要用乌金油把五个面的黑点都涂上,才能保证这个骰子一定会让它那个大红点,也就是一点那一面向上。两粒骰子,就要涂十个面,每换一次骰子就要重新涂一回,这消耗量实在太大,才赢到五十万就把她的乌金油用光了。她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不管是不是想赌钱,一定先在脑袋上抹二斤的乌金油再出门。

  她风情万种的站起身,从这一堆象小山一样的筹码中拨出十万两,回头叫刘如水:“儿媳妇,把这钱拿着,回去别再卖我儿子了,买几本书,请个老师,让他学点儿东西,去考取个功名什么的。”

  刘如水慢慢收回自己的下巴。

  她都看呆了。她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个赌神婆婆。

  这一堆筹码实在太多,她只好抻起裙子把钱兜起来,嘴里说着:“谢谢婆婆。”但她心里真的很怀疑,就张老实那水平能读书?

  张夫人又从筹码堆里数出十万两,手指轻勾,叫过一个赌场的侍应:“好孩子,把这些送我家里去,告诉他们打赏你一百两银子。”

  侍应激动的差点没趴地上。

  张夫人把其他的筹码往桌子上一推:“周老板,这里有差不多三十二万两银子,够还你的钱了吧?要是不够我就再赌几把。”

  “够了够了够了,绝对够了!”周大安的脑袋差点没点掉下来,他可真是太够了,够的实在太不象话了。要是张夫人再赌几把,他都够跳河的了。

  “得,今儿累了,也足了,明儿我再来玩儿,圆满收官,打道回府,散会!”张夫人一拍台面,摇着八字步风风光光的回家了。

  何建笑的几乎岔了气,急急的去找徐霞客。徐霞客租住的民宅比临另一间民宅,何建进了屋,把这一奇景与徐霞客说了一回,徐霞客也笑的不行,这可苦了他那受伤的胁骨了。两人又谈论了一会儿,何建还要去处理其他事情,与徐霞客拱手而别。临走时还专门派人雇了个老妈子,天天来帮徐霞客收拾家务,买菜做饭,一应花销都不用徐霞客来拿。

  次日,徐霞客坐在屋里养伤,老妈子在收拾着家务,突然听得隔壁传出有规律的惨叫声!

  徐霞客一惊,听这声音绝对是人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他慢慢扶着椅子站起就要去看,老妈子知道徐霞客在养伤,急忙叫道:“徐公子,你不要动,我去打听一下!”

  “当心些,有什么危险立刻回来!”徐霞客嘱咐道。

  老妈子应了一声,推门出去了。徐霞客在屋子里竖起耳朵听着,听得老妈子的敲门声,然后惨叫声停止了,然后是老妈子和一个女人的谈话声,笑声。

  一会儿,老妈子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徐公子,您先护好你的胁骨,”老妈子说道,“我给你说说隔壁的事儿。”

  徐霞客有些不明所以,手轻轻按着伤处,问道:“怎么了?”

  老妈子笑道:“你猜隔壁是谁?就是昨儿卖老公的刘如水小姐!方才的事儿啊,是这么一回事儿。。。。。。”

  今天一早,刘如水坐在家里犯难。

  这钱婆婆给还上了,还送了她十万两,但婆婆当着众人的面嘱咐的,让她给张学文找个老师,教他识文断字,将来考取个功名。她钱既然接了,婆婆的命令也不能不执行,但找老师教张学文?这事儿只怕比让张学文怀个孩子还难。

  刘如水坐在桌子前,手支着下巴颏儿,脑袋里慢慢的在琢磨:请谁来教好呢?李先生?不行不行,李先生年纪太大了,走路都得人搀,让他教张学文,不出三天就得给他备寿衣了。吴先生?不行不行。他太年轻,自己都还没学明白呢,还能教别人?要么赵先生?还是不行,他教的学生是不少了,但没见哪个学生有大出息的。嗯,那么。。。

  “老~~~婆~~~~”一边的墙角发出一个颤悠悠的声音,那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好象老鼠在叫春。

  “叫什么叫,老老实实在那呆着!”刘如水的思路被打断,十二分的不高兴。

  张学文头上顶着三个碟子,碟子上还摞着两个碗,他那脖子直直的,一动都不敢动,连出气儿都不敢出大了,生怕把脑袋上的碟子碗给弄掉。他看刘如水在桌子边儿上发呆的时候太久了,自己也实在站的太累了,只好出声儿提醒,但又不敢大声说话,不然一不小心脑袋上的碟子碗掉下来,他得加倍受罚。

  刘如水想来想去,实在不得要领,心恨张学文打断了自己的思路,干脆不想了,转过头继续审问张学文:“给我如实交待,昨儿究竟上哪儿了?半夜三更的才回来,还满嘴的酒气,你居然也敢说自己没喝酒?”

  张学文的眼睛上翻,黑眼珠努力向上,以示自己实在不敢说话。

  “别装死鱼样!”刘如水越看他越来气,“把碟子碗都拿下来,给我交待!”

  张学文终于可以放松一点儿了,他拿下碟子和碗,小心翼翼的在桌子上放好,一脸柔情的看着刘如水:“老婆,你太累了,天天这么家里家外的操心,唉,我看着都心疼啊。”

  “别扯开话题!”刘如水不上当,“你说,昨儿你上哪儿喝酒了?是不是又和窑姐儿喝酒去了?”

  张学文连连摇头,“老婆,你想哪儿去了。根本没有。昨儿的事儿吧,是这样的。”他慢慢坐下,神态变得庄严肃穆,“昨天我从老娘家里出来,天已经很晚了,路上很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正在这时,我突然看到。。。”他伸手拿茶杯喝茶。

  “看到什么?”刘如水好奇心起。

  张学文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一脸神秘的压低声音:“我突然看到,在路当中站着一头黑驴,黑驴身上驼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匹黑布,黑布上。。。。。。”

  “扯蛋!”刘如水一拍桌子,“天都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你能看见什么黑驴黑布黑盒子的?”

  “唉呀老婆,这是有原因的啊,”张学文咽了口唾沫,继续说,“这个啊,是因为。。。”

  “等等等等,打住,你给我打住。”刘如水感觉不对头。刚才好象她说的不是这个事儿啊,是什么来着?她现在有点被绕晕了,满脑袋的黑驴黑布黑盒子。

  “咱们刚才说什么事儿来着?”刘如水问。

  “说为什么我能看到这黑驴黑布黑盒子啊。”张学文一脸的坦诚。

  “不对,往前!”

  “往前?那是说黑布。”

  “再往前!”

  “再往前是黑盒子,再前面是黑驴。。。”

  刘如水的脸色沉的就象黑驴背上黑盒子里的黑布一样,她一抖手,二尺短鞭如袖剑一般从衣袖中滑出,“你这头黑心驴,我想起来了,给我说清楚,你上哪儿喝酒了?我先把你个驴屁股抽黑了再问!”

  “指天发誓,指天发誓啊,我真没喝酒!”张学文的计谋被识破,一看老婆真要动家伙,一时慌了神。

  刘如水冷笑一声:“你没喝?难不成那酒是别人灌你嘴里的?”

  “本来就是嘛,红红那个小娘们儿硬往我嘴里灌,我都说不行了她还灌,还是蓝蓝心好,一再拦着不让我喝了。。。”张学文说到这里终于发现不对,他大张着嘴巴,直想抽自己的大胖脸一回。

  刘如水看着这张大胖脸,两道弯弯的眉毛渐渐竖起,她咬一咬牙,开始活动自己的手指,做热身动作。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从张学文家传来。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

  幸亏徐霞客手护着胁部,不然胁骨都能笑折了。他心想这小两口儿真是有趣,有空还真应当联系一下。

  数日后,徐霞客的伤势大有好转,只是这种骨头的伤虽然表面好了,但仍不能轻动,否则可能落个终生的毛病,所以他闲来无事,又不能走远,也就经常在门口晒晒太阳,自然也就与刘如水、张学文碰上,一来二去,居然熟识了。何建雇的老妈子姓李,徐霞客叫他李妈,这李妈没事就与徐霞客说些绵阳的人物事件,几天下来,徐霞客就好象在绵阳住了多年一样,对绵阳的人与事都有所了解了。

  这天中午时分,徐霞客在门口碰到了刘如水。他大大方方的抱拳:“刘姑娘好。”

  刘如水小心的把手臂移向腰的一侧,轻轻还了个礼:“徐公子好。”

  “您的胳膊怎么了?”徐霞客发现刘如水的手臂好象不大灵活。

  “没事,没事。”刘如水脸上微红。这是她最近一次她大力抽击张学文的时间过久,胳膊有点抻着了。

  徐霞客自然猜得出个中原因,但他也不好明说,只是绕着弯儿的说道:“张兄好象最近也没什么事,为什么不让他读点书呢?求取个功名,也是正道,总好于每日里无所事事。”

  刘如水秀眉微蹙,叹息道:“徐公子说的极是,我也正在想啊,只是不知道请哪个老师好些,这几天里就在为这个事情发愁呢。”

  徐霞客见自己随便的一个提议居然说到了点子上,心中高兴,脑袋里想了一回,提议说:“城东的白易学白先生,身体也好,又极有耐心,而且学问很深,不知道刘姑娘是否考虑过。”

  刘如水轻轻打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唉呀,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呢?幸亏碰到徐公子说起这事儿,不然我还不知道发愁到哪一年呢。”

  徐霞客见自己出言必中,更是兴奋,当下自告奋勇:“刘姑娘身上不便,这事儿就交给我好了。我让李妈下午便去请白先生来。”刘如水更是高兴,连连致谢,一再嘱咐,学费的事情好商量,只要不是漫天要价,就多个几十两甚至一百两都成。其实她原本倒也不可能这么大方,但毕竟婆婆给了十万两,而且说明了这是为儿子读书求取功名的,所以她倒也舍得。

  白先生其实真的不大想教。他此前教了一个学生,城西绸缎铺胡老板的儿子胡不字,这小子做学问不成,但捣蛋一个顶两个,气的白先生干脆罢教。这一回听说要教大名鼎鼎的张学文,他当即一个头两个大。但自胡不字之后再无学生上门,他近来颇有些坐吃山空,加上“学费好商量”,他把学费由一百两直提到二百两,徐霞客仍是全无难色,思来想去,他一咬牙:“好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这把老骨头,就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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