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日光城市贡嘎机场。
与内地城市的机场不同,虽然贡嘎机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终结了无夜航的历史,可是特殊的气候和地理条件,再加上像今晚这种大雪天气,连机场跑道都铺满了厚厚的积雪,这种情况下,机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飞机起降的。
当方玄辞别那位圆脸的好心人士,从小旅馆风尘仆仆的赶到机场时,白雪皑皑的机场上已经停着一架同样被白雪覆盖的轰炸机。
即管上辈子身为杀手,但到底是见不得光的人,坐飞机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陡然见到很明显属于兵区的轰炸机,方玄心头也不禁有些吃惊。
“我说,会不会太高调了?”
“靠!你还好意思说高调?我现在是想低调也不行啊,要不你给说说,就吐蕃着破地方,连夜航都少得可怜,我不坐这个坐什么来?”
穿着一身厚实皮质飞行服的张狂一手叼着烟,一手用脱下来的皮手套不断的拍打着身上的积雪,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看得出来,对于这样的天气出行,他显得很不适宜。
“行了,先找个地方暖和暖和,后面的事情咱再从长计议。”
两人出了机场,在吐蕃这地方,即便是像机场车站这样的码头,也显得十分的冷清,别说人影,连车子都很难找到一辆。
反正没有固定的去处,两人就近,在机场附近找了家看起来颇具规模的旅馆住下。
刚进房,张狂就迫不及待的朝浴室走去,要知道,兵用轰炸机可不比波音七四七,即便穿着厚厚的防寒服,在高空飞行一样冷得人心里发慌,不冲一个热水澡,再整点烧刀子之类的驱驱寒,即便是身强力壮的张狂,也很容易得风寒。
方玄直看得心里发笑,如果让张狂知道自己赤着脚独自在雪域高原里行走攀爬了整整三天三夜,只怕他一定会惊得下巴碎一地。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穿着一身厚实浴袍的张狂才从浴室里姗姗而出,被滚烫的热水淋过,张狂脸上终于恢复了正常人的颜色。
“行了方玄,咱先休息一晚,明天我开飞机送你出境。”刚坐下,张狂就严肃的对方玄说道。
方玄心底一沉,随即问道:“出境?张狂,到底出了什么事?在电话里问你也不说,非要亲自跑来,我想知道全部的事情经过。”
“嗨!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回事?方玄,你瞒得我好苦啊!现在就咱哥俩人,你给我句实话,到底潜伏在暗处帮你的人是谁?”
“暗处帮我的人?”
方玄露出满脸的疑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什么背景,相信你们早调查得清清楚楚,哪里会有什么人在背后帮我?”
“真没有?”
虽然与方玄并没有多深的交情,但短暂的接触,张狂还是看得出来,方玄绝对是那种敢作敢当的人。
也正因为知道方玄没有说谎,所以张狂才更加的纳闷起来。
“方玄,你知不知道,上次我们在真武山与全勤公司的遭遇战,他们那边一共损失了两个经理级人物。”
随即,张狂把青帝木皇功传人青木,加上与自己交手的苍发老者万剑空的死都告诉了方玄,随即说道:“后来听我老头子说,全勤公司的风无涯对这件事极为的震怒,后来连全勤里面的那些不世出的老怪物都派出来了,可是即便如此,在众多高手的封锁下,还是让你逃走了,所以大家都猜测,你的背后一定有高人出手,而那所谓的高人嘛,嘿嘿……”
“你们怀疑我?”
方玄突然想到妖女米拉,当日的确是米拉把他劫走了,可之后自己就被妖女弄昏迷了,虽然劫走自己的人的确是妖女,可是杀人者到底是不是她,自己心头却并没有底。
看着张狂话里有话的样子,方玄不禁问道:“你也怀疑我勾结妖女吗?”
“好小子,到现在还来套我话啊?不过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你自己想想,全天下除了那妖女外,还有谁有那样的本事,甚至在风无涯亲自出动后,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弄走?”
说到这,张狂脸上显出一副挣扎的模样,似有什么想说又说不出口。
方玄自然看出了他心头的想法,说白了,这幅样子根本就是做给自己看的,于是顺着说道:“有话你就直说,别像个娘们一样。”
“嘿,我就知道你是个痛快人,那么你现在给我句痛快话,劫走你的到底是不是妖女?”
“是!”
方玄没有任何犹豫的答道,在张狂脸上露出严厉的表情前,他又接着道:“但是,那在暗处杀死全勤两人的到底是不是妖女,我却并不清楚。”
“是吗?嘿,那方玄你告诉我,你同妖女到底是什么关系?妖女为什么要救你?”
“如果我说没有任何关系,你信吗?”
话落,方玄紧紧的盯着张狂,不过与自己喜怒不形于色于是一样,张狂这小子也是一脸的淡然,光从表情,并看不出点什么。
“方玄,你问这个问题不觉得有些多余吗?我既然孤身连夜赶来,难道还不够表明我的态度?”
轻轻的一声叹息,张狂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不过现在外面的情况真的很不容乐观,卓家借口你勾结妖女连续杀害全勤两名经理级人物,逼风无涯给个说法,同时更是散出大批家族高手,全天下追踪你的行踪。
另一边,不管是碍于卓家的压力,还是给死去的两名手下交代,风无涯也是派出大量的高手,其中已经包括事先约定不出手的那些老怪物,对了,还有件事,我希望你听了一定要保持冷静。”
“什么事?”方玄本能的心头一紧,很自然的想到了自己家人的身上,“是不是关于我父母?”
淡淡的点头,张狂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起来,“就在我出发前不久,卓家的当家人已经发话,最迟一个星期,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有出现,那么与你方家有关的所有人,不光是你的父母,还有你那两个阿姨以及他们的家庭,反正所有可能与你有关系的人,全部都要被套上包庇罪的罪名抓起来。”
“他敢!这种荒谬的事情,难道风无涯就不管了吗?”虽然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方玄还是忍不住心头暴怒,如果现在有卓家的人站在他面前,他会毫不犹豫的把对方撕成碎片。
“哎……方玄,对于这件事情,包括我老子在内,都是反对的,可是卓家势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要对付他们,也必须从长计议,无论如何,企业的利益不能散啊!”
“呵呵,是啊,企业的利益不能散,所以,为了企业,你们这些大人物就只好牺牲小家成全大家了,我说得对吗?”
方玄冷笑,浑身透着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方玄,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想你应该懂的,况且风无涯和我老子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我们已经尽力争取了,或许你还不知道,如果没有风无涯从中周旋,只怕你们家人早就被莫须有的罪名锒铛入狱了。”
“嘿!你的意思是我还应该感谢他们不成?”
方玄吐出一个雪白的烟圈,随即面色一沉,冷冷问道:“你之前说让我明天出境,这到底是谁的意思?”
“呵呵……”
突然,张狂脸色变得黯淡起来,嘴角的笑容也越发的苦涩,“输了!
在你消失的半个月里,这场赌局就已经输了。
在一个星期后,风无涯将离开全勤公司,去总参任职,由保龙一族全面接手全勤公司。
而我老子也将调出京城,与川中CD兵区的胡大麻子互调,或许再过两年,等风头静了,我家老头子差不多就该退下来了吧。
大佬们都付出了巨大的赌资,方玄,兄弟一场,我实在不忍见到你有什么不好的下场,所以……”
从未想到,在半个月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一场以自己为底牌的赌博,竟然连给自己翻牌的机会都没有,整场赌博就已经结束了。
对于风无涯和张狂老子的下场,方玄并没有任何的怜悯,说到底,他们最多不过是被政治边缘化了,可是自己的父母亲人,却因为这些高层大佬的相斗而受到牵连,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接受。
“这个时候你既然让我走?呵呵,张狂,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我要是这样走了,那我的家人怎么办?”
“方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卓家要的并不一定就是你的性命,传承千年的世家,其能量是不可想象的,你真以为他们不知道风无涯和我老子暗中的行事吗?你不过只是个契机,是卓家借你向全勤公司发难的契机而已。
当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谁还会真的管你区区一个方家的死活?作为政治博弈胜利的一方,他们一定会故作风度,放了你家人的,所以,你现在离开,并不是懦弱,而是暂时的隐藏实力,你懂吗?
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这里我给你个保证,只要我张狂活着一天,我张家还在一天,就一定保你家人不死于牢里。”
张狂的保证方玄自然是信得过的,而所有的情况也正如张狂说的那样,回去,那就是死路一条,暂时的隐姓埋名,将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呵呵,貌似你说的很对,现在离开,真的是个明智的选择啊!”
“方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听哥们一句劝,明天就走吧!”
“是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我为什么觉得十年太长了呢?”
“嗯?方玄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方玄什么都做过,就是不做丧家之犬,张狂,回去告诉你老子,还有风无涯,安心的呆在自己位置上,尽力的去保护好我的家人,七天后,或许天就会变了!”
“方玄,你……”
张狂脸色大变,本能的就想开口去劝,可是当看见方玄坚决的表情事,那句已到喉头的话又硬生生的吞进肚子里。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这个男人的强大,那不是实力上的孰强孰弱,拥有一个坚忍不拔的强大心脏,才是这个男人真正能被风无涯那一级数大佬看中的最根本原因。
……
张狂最终还是离开了,驾驶着从他老子部队里开出的轰炸机从哪来回哪去。
赌博既然已经结束,虽然他对方玄很有信心,但是这个时候,身为人子,他必须回到他老子的身边。
不过他这趟并没有白来,在离开前,他交给了方玄一个兵队秘密研制出来的袖珍耳麦,告诉方玄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提供一切关于卓家的消息,另外还给方玄留下了个U盘。
U盘里是装着以G为单位的文字资料,介绍了卓家由第一代家主发展到现在,历时数千年,所有兵区能够搜集到的资料里面全部有。
尽管这些资料许多都不涉及核心内容,但方玄还是打算了解一遍。
一共五个G的文字资料,从前曾接受过速读训练的方玄,总共花了十个小时才看到一半,这还只是看了现代部分,由此可看出卓家的家族之大,底蕴之深厚,简直就是一般人不能想象的。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方玄所在的客房里时,方玄揉了揉一双因为连续熬夜而布满血丝的双眼,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保龙一族!纵横千年,嘿嘿,接下来就等着梦魇的开始吧!”
……
对于现在的方玄来说,时间真正等同于生命,已经浪费一天来看资料了,所以方玄并未选择龙蛇混杂,更加不容易被发现的火车离开吐蕃,而是准备搭乘最快捷的飞机直飞京城。
贡嘎机场外。
虽然已是正午,太阳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不过大街上的行人依然不多。方玄空着手走在空落落的马路上,迎面走来一个提着拉杆箱的年青人,步伐急促,面色透着慌张,应该是着急赶飞机的旅客。
方玄径直走上前去,在两人相互交错的瞬间,他猛然一挥手,一拳正中男人喉结,“咔嚓”一声脆响,男人身躯一软,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往地上倒去。
方玄眼疾手快,单手一把扶住男人,然后以一个远处看起来很正常的姿势把男人扶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
男人喉结被劈碎,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方玄在男人身上快速的搜了一遍,最后找到一个皮夹子,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个人身份证,几张银行卡和一叠钞票外,还有着一张飞往京城的飞机票。
这倒不是方玄赶巧,之前他就在电脑上查询过,这个点起飞的飞机只有飞往京城的一班。
方玄把钱包揣进自己衣服里,然后把男人连同他散落的拉杆箱一起拖进了巷子最里面一个颇为隐秘的角落,之后抿了抿嘴,抬起一脚,猛的朝男人脸部踹下。
大力的一脚,顿时把男人的脸踩得稀巴烂,再看不出本来面目,方玄再分别把男人的十根手指踩碎,这样一来,男人除了面部无法识别,连指纹也都消失了,虽然最后有可能还是会被警方利用某种方法查出男人的身份,但时间最少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做完这一切,方玄从衣服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接着按照记忆中男人的模样,在自己脸上装点起来。
只是简单的把眉毛描高,鼻子垫低,再在脸上点上几颗痣,虽然没有从前段天狼赠予的人皮面具那么神奇,不过他整个人看起来却已经大变样,更神奇的是,他的面容与刚刚被毁容的男人竟然有七分像。
看时间差不多了,方玄很从容的走进机场,与想象中的一样,临检人员只是很随意的扫了他一眼就放行了。
在走过登机口时,方玄故意侧了侧身,利用旁边几个个高的人挡住了自己的脸,这样一来,即便有人检查机场登机口的监控视频,也很难发现他的踪影。
飞机上的时间很枯燥,对于一些男人乐此不疲的调戏空姐的行为,方玄显然没有兴趣,自上飞机后就闭目养神,没多时竟然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皮的时候,飞机已经停在了京城的机场跑道上。
四月份的京城还是有些凉,不过比起吐蕃来却又要暖和得多。
刚走出出机口,方玄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感。
机场人潮拥挤的候机厅里混杂了许多戴着墨镜的男人,这些男人与普通接机的人不同,他们并不是站立于一个固定的地方,而是以均匀的步伐来回走动着,同时脖子不断的旋转,那藏于墨镜后面的眼睛放射出锐利的光芒,不停的在人群里搜索着什么。
夹在众多出机的旅客当中,方玄表情自然,那被临时改妆的脸上与原来的容貌已经大相径庭,他甚至还故意从一个墨镜男眼皮子地下经过,不过那墨镜男只顾着打量远处,却是对他连看也不看一眼。
当方玄顺利的出到大街,感受着京城上空和煦的阳光时,嘴角不自觉的浮起一抹冷笑,同时伸手朝耳垂按了按,没过多久,耳中就响起了张狂的声音。
“方玄,你在哪里?”
“我回来了。”
“回来了?哈,我就知道你小子能行,我之前还担心着呢,就是昨天,卓家从兵区调了五百名特种兵,全部布置在了京城各个车站码头,不过现在听见你的声音我就知道,那些所谓的特种兵对你来说不过都是童子军嘛,嘿嘿……”
“张狂,别废话了,我现在问你,如果我马上对卓家动手,我父母亲人安全吗?”
“你放心,昨天我回来后就把你的意思给老头子说了,老头子也表过态,无论如何,一个星期内,就算天塌下来,你家人都是安全的,不过……”
“不过?”
方玄心一沉,冷声问道:“又有什么不过?”
“方玄,我们的能力,再加上全勤风无涯,最多只能保他们一周,所以,如果一周后你还没搞定,那……”
“行了,有一周已经够了,现在听我说,马上把卓东升的资料,还有现在可能出现的确切位置告诉我。”
方玄话音刚落,耳麦里突然响起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只听张狂在那头用凝重的口气说道:“方玄,你……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