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有声响,有人温柔的梳理她的一头乱发,“醒了?”
声音很好听,低沉磁性中有些刚睡醒的鼻音,诱人犯罪。
懒腰伸到一半,她僵住了,半晌后抬头看看,看见楚枭寒那张俊脸。
黑暗中他的眸子如星辰大海,“我竟不知,你睡足了还会学狼叫?”
一不小心暴露了本性,她咳了一声企图挽回尊严,“这是在沙漠里打仗时养成的习惯,早上睡醒先学个狼叫,算是一种暗号吧——跟沙漠狼之间的暗号,你不懂。”
楚枭寒低笑,亲吻她的鬓角,“沙漠狼?沙漠里不是只有骆驼和仙人掌吗?”
她抵着他的头,一板一眼教道:“这就是你目光短浅了,沙漠里还有蛇呢!沙漠狼是一种很凶猛的狼,只是很少一部分沙漠会有它们的身影,但你不能全盘否定它的存在。沙漠狼凶狠且善战,很有耐心,擅长群战,有组织有纪律,是沙漠里一种非常可怕的生物。不过……”
她描摹着他的眉眼,“不过,对于打仗的我们来说,它们有时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他挑眉,“你还与狼为伍?”
在她勾勒轮廓的指尖滑到他唇边时出其不意的咬住,不轻不重,有些痒。
她忍不住笑出声,扭动一下胳膊,“不止是我,敌军也会啊。有时我就会派狼群夜袭敌营,敌军也会这么干,但按照现在的话说他就是抄袭我的,从未成功过,反叫我策反了,回去咬死了守营官。”
说到这,她还颇为得意。
楚枭寒喜欢她洋洋得意讲述自己上辈子丰功伟绩的样子,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凑过去偷香,“不愧是我的女人。”
她心下被撩拨的一动,忍不住有些颤抖着后退,“你别得意,我死里逃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伏在她身上,他顿了顿,声音沉下去,“是,陪你死里逃生的人不是我。”
话音里带着些落寞和不悦,她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悔不当初,恨不得把那句出了口的话从空气里吞回肚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像怎么解释都是错的。
他迅速的亲吻她的唇角,语中含笑,“是这个意思吗?”
她抿唇,手撑着他的胸膛,转移话题道:“几点了?我晚上还没吃饭。”
说着话,她就要从他的禁锢中脱身,被他大手一扑棱就巴拉回去,按着肩头压在床上,“饭可以晚会儿吃,先吃我垫垫肚子吧。”
柳千雪被他三言两语说的面色通黄,不晓得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但他没给她过多思考的时间,唇已经落在她的香腮,又顺着轮廓滑落在耳下,轻轻舔舐。
撑着他胸膛的手不自主就变成了抚摸,他压的更深了些,半句呢喃吞进口中,她攀附着他的背,渐渐回应。
张姨看着已经八点了,正要再次询问是否把饭菜热一热,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不甚明显之声,伸出去的手堪堪停住,眼色一变,笑嘻嘻的下楼去了。
崔姨正擦拭液晶电视旁的青花瓷落地大花瓶,见她下来抬头问:“怎么了?柳小姐还没起吗?”
张姨话里有话,意味深长道:“恐怕今晚是醒不了了,热了菜放锅里,今天早点睡吧。”
两个人晚饭都没吃,一会儿定要吃饭补充体力的,万一撞见了岂不是叫人家小两口难为情?
都是过来人,崔姨稍愣一下后便明白过来,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明天我早起熬些补身子的汤。”
张姨点头,孺子可教。
一楼的灯没关,十点过一刻,楚枭寒把人从浴池里捞出来,套上睡衣抱到楼下,从保温箱里拿出晚饭摆上桌,看着那人儿伏在桌子上打瞌睡,领口外的肌肤紫红交错,他眼底染色,把人抱起来放腿上,“再困也得吃点儿,你晚上本就没吃饭。”
她往他脖颈里蹭了蹭,嘟囔道:“困……”
他拿勺子舀些米饭放到她唇边,像妈妈哄孩子一样拉长了声音:“啊……”
她果然从善如流的张开嘴。
鉴于自己是始作俑者,且已魇足,于是楚枭寒很心甘情愿的喂她吃完了整顿饭,然后才抱着她回楼上休息。
柳千雪沾床就着,苦了楚枭寒还得去她房间里把床单和衣服扔进洗衣机,明天张姨直接洗了就行,然后开窗通风。
他其实不大习惯那种情景被别人看到,所以每次事后都是自己先稍微清理一下的,然后才回自己房间拥她入睡。
睡前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这一觉她能不能睡好,明早能不能听见狼叫……
头一天睡前他贴心的关掉了她的闹钟,所以第二天她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楚枭寒一张俊脸。
她默默的与他对视半晌,他好奇道:“没睡好?”
她莫名其妙道:“睡好了啊……”
他更奇怪,“那怎么不叫?”
刚想问叫什么,下一瞬就明白他什么意思,忍俊不禁道:“一睁眼就看见你这张大脸,憋回去了。”
见他顿时脸色就要变臭,她伸开胳膊腿儿使劲儿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然后卯足了劲儿“嗷呜”一声,把最院子里浇花的周叔吓得一哆嗦,水壶差点掉地上,整个别墅仿佛都震了震。
看着她邀功的小表情,眼睛里似有星星闪烁,他忍不住在她眼睛上啄了一口,“你这么好,我怎么放得了手。”
当天柳千雪便跟傅安之回了剧组,组已经搬去了另一个地方,准备拍最后几个场景然后就杀青了。
楚枭寒送走了她,上车后陈辉问:“回公司吗?”
他系好安全带,“不,回楚宅。”
陈辉惊讶了一瞬,但还是按照他的指示开车到楚宅。
今天周日,文玉清休假,楚枭寒回来后直奔楚建林院子,刚到门口就看见楚建林在院子里打太极。
他有些发愣。
爷爷什么时候喜欢上打太极了?他记得爷爷往常都是舞剑的……
楚建林看见他尽量去,动作不停,“旁边站着,等我打完。”
语气傲娇不已,身为孙子,他只能在庇荫的回廊处站着等,过了十几分钟,楚建林做了个收势,拿了廊椅上的毛巾擦汗,一边进屋一边问:“这么早过来,不用去公司?”
“事情不多。”他跟着进来,接过楚建林手里的毛巾放到门口的水盆里。
“为了她来的?”楚建林在茶桌旁坐下,抬手准备沏茶。
楚枭寒坐在他对面,开门见山的问:“昨天爷爷都跟她说了什么?”
“她没告诉你?”
是他没问。
他道:“我不喜欢文玉清,二十号我过生日,我会宣布我跟她的婚约作废,爷爷,你会支持我的。”
楚建林笑着看他,“你凭什么确定我会支持你?”
“其实你挺喜欢千雪的。”他指指旁边柜子上摆放的盒子,“不然你不会留下它。”
楚建林不是个爱财之人,如果他真的不喜欢她,根本不会留下她的礼物。
楚建林笑着摇摇头,“这种事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与我和文兆都没关系,你要退婚,该去找玉清,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你未婚妻。你们都大了,这种事不要再来告家长,家长很不乐意管你们这些破事儿的。”
几句话把楚枭寒说的一头雾水。
前半段他听明白了,让他去跟文玉清谈退婚的事情,但后半段是什么意思?
楚建林那抹布擦拭桌面,“我跟文兆只想没事儿下下棋说说话,你们这群孩子长大了,命运终究握在你们自己手里。小时候不知道未来怎么发展,所以要给你们一根杆子,但长大了要往那边发展还不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也不能一直顺杆爬不是?”
楚枭寒听的糊里糊涂,上句话还没想明白,楚建林已经说出老远。
“人要成长,就会有改变,适宜的留下,不适宜的剔除,不断吐故纳新,增加新鲜血液,这是生存之道。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只是怎么个取舍要你自己去衡量,多大量的取舍也要你自己去斟酌,人活是活给自己,现在我在,有事你来找我,明儿我死了,你还能追去地府问我吗?”
楚枭寒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些什么。
楚建林敲敲桌面,“去把柜子里那套君子图的茶具给我拿过来,然后就可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楚枭寒就这样被楚建林轰出了院子,踏出门时还莫名其妙的连连回头,搞不明白他爷爷这是个什么态度。
他一直以为文玉清拖退婚,多少是两家老人不同意,但今天这么一看,文兆什么态度他不知道,但自家爷爷好像对此并不在乎,只要楚枭寒喜欢,他跟谁在一起都没太大所谓。
楚建林那意思不就是要退婚他就跟文玉清说清楚,只要她愿意同意,两个老人并不想多管闲事。
嚯,合着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压根就没发生过?
回去的路上,他遇见了院子里写生的温玉,温玉遥遥看见他就喊:“我妈让你去一趟!”
楚枭寒没听他的话去找楚敏妍,而是来到他身边,大片身影挡住日光,把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似笑非笑道:“昨天的事,是不是有你帮忙?”
他并不知道昨天柳千雪找楚建林都说了些什么,当下听他不怀好意的一问,再联想昨天的错误情报,更不知何谓,眼神躲闪着,嗫嚅道:“我……我也没……”
“干的不错!”他突然揉揉他的头,把他的头发揉成了鸟窝状,“没白疼你。”
温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疼过自己?他怎么不记得!从冰湖写生爆胎,蹭人家吃蹭人家住,从小到大,他疼过自己吗?
哦,对,他让自己疼过。
不过……看他这样子,昨天柳千雪跟爷爷似乎谈的不错?
可是昨天文玉清不是突然回来了吗?后面到底怎么发展的?
想到这,他放下画笔追了过去。
妈妈这个时候叫他过去肯定是跟婚约的事情有关系,得听两耳朵好给雪姐姐通风报信,以补偿昨天情报的失误!
但回到楚敏妍院子里他没看见自己妈教训侄儿,反倒看见自己爸跟自己哥在冠树下面的石椅上聊天,见他慌慌张张跑进来,温瑾还朝他招招手,“你妈睡着了,你去把她没剪完的花修剪了,然后切点水果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