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枭寒叹口气，“最后没结果，又改日再谈了。”
虽然文兆和楚建林都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但毕竟定了二十多年的婚约，说改就改也有些强人所难。
那边沉默半晌，然后回答他：“那就等等吧。”
楚枭寒看着消息页面，皱了眉。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样的态度，如果她哭他闹，还都好说，但她太善解人意，太冷静自持了，这让他在觉得她省心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第二天早上，他终于有机会跟她共进早餐。
餐桌上，楚枭寒问起她的行程，她道：“大概还有三四天吧，就要进组了。今天去公司再看一下剧本，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估计要忙到很晚。”
楚枭寒点头，“注意安全，别太累。”
她到公司后，在电梯门口被一个潮装女人拦住了，女人险些与她擦肩而过，在即将错身的一瞬间认出了她，拦住她道：“柳千雪？”
她认识这个女人，安洛，是昌信娱乐的二线女星，“白月光”女团的团长，就是之前年会上让她表演的那个人。
不过在那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这是第二次在公司碰面。
“你最近势头很大啊，”安洛停下匆匆步履，抱胸站在她面前，“马上《九龙镇》就要开拍，听说公司又给你拿了一个职场网剧的女主，看你这样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她这话里的暗讽和警告柳千雪听得明明白白，微笑回复：“我一个老透明能混到今天，都是老天眷顾，让我多受些磨练，再把最好的自己展现给观众。前途如何谁都不知道，我不过活在当下罢了。安队长最近倒是很忙，许久没在电视上看见你了，不知道筹备什么大招，准备冲击一线呢？”
没在电视上看见她还说她很忙，摆明了是说她最近资源不好。
她气的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柳千雪一边进电梯一边问：“我影界她歌坛，我应该抢不着她的资源吧？”
她干嘛这么大敌意？
徐洁说：“可是你抢了她最顶尖的造型师啊。”
柳千雪挑眉，“给她新调的应该不比丁兆差吧？”
徐洁道：“差当然是不会差，但毕竟丁兆跟了好几年了，你抢了人家的东西，人家能高兴吗。”
柳千雪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就让人记恨去吧，反正她也没办法，她也不觉得安洛能威胁到自己什么。
柳千雪和楚枭寒怪异的相处模式一直持续到二月二十，柳千雪进组。
明明谁都没生气，可就是莫名疏远了。文玉清那边的消息不清不楚，好像是还在洽谈，柳千雪心里膈应，也不太跟楚枭寒亲近了，连每天一起吃饭，张姨崔姨周叔都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张姨和崔姨在两个人回家前凑在一起分析问题，张姨说：“我觉得是文小姐的问题。”
崔姨翻了个白眼，“废话，还能有谁？自从寿宴结束他们两个情况就没对过！”
“那怎么办？我看少爷好像更喜欢柳小姐。”张姨苦恼道：“文小姐跟少爷太久远了，不说以前有没有感情，现在肯定是没有了。”
崔姨摇头，“我看不见得。少爷孝顺，楚老先生的意思，他恐怕不敢违背。”
房外车声一响，两个人打住话头，张姨看看钟表，才五点，疑惑道：“是少爷吗？”
崔姨看看窗外大门自动打开，点头道：“是少爷，奇怪，怎么这么早……”
楚枭寒开门进来，确定柳千雪不在家后给她打了个电话。
此时，她正在回家的路上，叶辰开车，她打折哈欠接起电话，楚枭寒问：“你在哪？”
她问叶辰，然后给了他一个地址，距离家里还有些距离。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片刻，说：“我爷爷今晚来住。”
柳千雪一下子就精神了，“我我我……我怎么办？！”
他怎么不早说！楚建林没事突然来他家里住干什么？这要是让他看见自己在这还了得？
见她反应这么大，他不知道自己后半句要不要说。但想来想去，不说的话若又被她从别的地方知道了，那自己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还有文兆前辈和文玉清，一会儿我要陪他们去中餐厅吃顿饭，然后今晚住在我家。”
言外之意，问她什么想法。
事情到这个程度，婚约没解开，她是想直接跟楚建林坦白呢，还是再等？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太突然，“我……我回慕瑶那里，你把我房间的东西收拾了……”
“其实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出面我们亲自来谈，我会跟爷爷说清楚……”
她打断他，“现在不行。”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不能拖着工作一天了的疲惫样貌去见情敌和未来的爷爷。
要见，也得是在她光鲜亮丽的时候。
楚枭寒试图说服她跟楚建林坦白，但碍于柳千雪的坚持，还是没能成功，这导致他今天陪楚建林文兆和文玉清吃饭的整个过程脸色都不大好看，说一句呛一句，跟吃错药了一样，逮谁怼谁。
文兆说文玉清不打算回国外了，想在国内发展，问他知不知道哪里适合她工作，给介绍一个职位，她什么都能做，也好学。
这言外之意便是让他在自己公司给她找个位置，最好还是最亲近天天见面的那种，类似助理和文秘。
他道：“楚氏虽然各方面均有涉猎，但主要经营的还是娱乐影视为主，在古文字方面实在没有涉足。我倒是认识个博物馆工作的朋友，或许可以介绍她去做古文字研究修复工作。”
文兆看看文玉清，文玉清笑意恬淡，“小寒比起以前，果然变了不少，以前可不会这样说玩笑话。”
他点头，“是，但你也说是以前，人都要长大，八年过去了，我变了也正常。”
文玉清看了他一眼，他正低头吃菜，动作跟以前优雅。
楚建林斜眼睨他，“我记得楚氏下面有个做服装的子公司，玉清她服装设计也很不错，不如你给她在昌羽设计找个职位。”
楚枭寒果断摇头，“不妥，”他放下筷子解释：“玉清主修古文字，其次是古玩鉴赏，再其次才是服装设计，玉清是顶尖的人才，没道理让玉清放弃主修专业退而选其次。再者，昌羽设计是主打潮牌，但据我所知，玉清是设计古风与流行相融合的国风韵美服装，取向上也不同。”
楚建林算是听出来了，他这是一点没打算让步。
文玉清也听出来他话里的不悦，微笑着放下餐具，“这家餐厅前面的墙上挂着几幅国画，不如陪我去看看？”
楚枭寒正有此意，闻言很痛快的答应了。
这是家古色古香的中餐厅，包厢里都是木制品，出门是抄手游廊一样的环绕的走廊，有栏杆隔着，整个大厅分为里围和外围，呈“回”字形，外围就是一圈的包房，里围是公共用餐大厅，每个餐桌间用屏风隔开，服务生都是窄袖的古风服饰，手中餐盘雕龙画凤，精美绝伦，是古代贵族的韵味。
走廊墙上隔几步就有一副字画，最显眼的地方有一副镇店之宝，文玉清说：“这副字有八百年历史了，这家中餐厅之所以这么出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副字。”
楚枭寒对古文字不感兴趣，对古董也不感兴趣，开门见山的问：“你这次回来，真的不打算再回去了？”
她想了想，“也不一定吧，只是暂时不想。”
“那婚约呢？你究竟什么态度？”
她是留国还是要走，他并不很关心，他只关心她对婚约的看法。
之前她说她是回来彻底悔婚的，一开始也确实是这样，但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茬突然就戛然而止了，再没人提起。婚约没解成，楚枭寒很不高兴。
文玉清笑眸看他，调侃道：“你如此逼问我，难道真如传言一般，你对柳千雪恋恋不忘？”
他眼神微冷，“我只想恢复自由身。”
“我何时限制过你的自由？”她挑眉反问，“从你遇到柳千雪开始，就没把我这个未婚妻放在心上，我何时阻碍过你？你不还是跟柳千雪相处了吗？归根结底，你从未把婚约当回事，不是吗，那现在又何来‘自由身’一说？”
楚枭寒高中跟柳千雪在一起时就没考虑过文玉清的存在，他一直都是自由身，谁也没限制过他，谁也限制不了他。
她的话让楚枭寒有些郝然。
“少不更事，请你见谅。”
“我如何见谅呢？”她微笑着问他：“我之前那个态度，还不算见谅吗？”
她都单方面提出解除婚约远走他国一去不回了，他还要怎样的见谅？要她去死吗！
文玉清是个温雅秀气的姑娘，一身黑底云纹的荷叶袖过膝毛呢裙，瀑布般的秀发垂至腰际，一字肩的设计展现出她完美的锁骨，骨窝处坠着一个黑水晶项链，大方典雅。
她双手相握断在腹前，气质娴静如古代不卑不亢的大家闺秀。
楚枭寒任何时候都是强势的，别人在他面前也只有俯首的份儿，或多或少要摄于他的气势，但文玉清不同。
她不像柳千雪那样刚硬，敢跟楚枭寒真刀实枪的干一仗，没有她那种征战沙场的狂傲血性，但文玉清的软势力绝对比柳千雪强一万倍。
她端着最平和的态度，说着最平淡的话语，表达着最强势的态度，让楚枭寒无地自容，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