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打了声招呼，柳千雪听见声音，刷着牙下楼来含含糊糊的说：“你回来了。”
楚枭寒点头，“还没睡？”
“嗯。”
他把寒衣脱在门口衣架上，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回二楼卧室，“刷完牙再说话。”
二楼是楚枭寒的房间，他拿出自己的牙缸接了温水递给她漱口，一边想着怎么跟她说文玉清的事情。
就像沈涯说的，这事儿瞒不住，且不说她跟文玉清会不会遇上，就说明天寿宴的新闻一出来，文玉清绝对是被报道人物中的重中之重。
她也没嫌弃，就着他的水杯漱口后抹了把脸上牙膏沫，“你怎么给我这么好的团队？我都不好意思了。”
没想到她先挑起了话头，他只好先顺着她的话说，“团队是昌信给你准备的，还好用吗？”
他只是嘱咐昌信总裁，让他给柳千雪个不错的配置，至于怎么个“不错”法儿，那是昌信总裁该思考的问题，就柳千雪的话来看，这总裁挺上道。
他暗中记下此人功劳，想着下个月给他多发百分之十的奖金。
“楚老爷子今天兴致好吗？”她突然转移了话题，这让楚枭寒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接着他心里就是一沉。
话题还是绕回来了。
看来他直觉没错，柳千雪八成是知道什么了。她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她向来直来直去，什么事都当时说清楚解决好，绝对不留后患，她起了这个话头就是在提醒他她要发问了，给他一个做准备措辞的时间。
“挺好的，来了很多熟人，爷爷很高兴。”
“还没听你说过，爷爷都有什么朋友？不会都是一群好喝茶看古董的老顽童吧？”她说笑着在小沙发上坐下，随手倒了杯温水，真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是从不主动在他房间留宿的，而且倒水，这是要长谈的架势。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往文玉清身上引，这是在引导他解释，也是给他一个说起这件事不显突兀的话头、机会。
可是他很好奇，她怎么会知道文玉清回国，还知道她的身份的？
是的，楚枭寒还不知道文玉清回国的事情已经在公司传开了。
他今天提前下班去了会馆，来的都是长辈和熟人，他不方便看消息，告诉风扬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都不必打扰他，爷爷过寿，他不想搅坏老人家的兴致，有什么事明天再处理。
现在想想，他觉得可能是公司出事了，因为柳千雪上午采访，采访的记者肯定不会知道这些事。除了采访她就只去了公司……
他在她侧前方的沙发上坐下，“你还记得你第一天来别墅，打坏的那个花瓶吗？”
她点头，“后来你不是在那个古怪的老头儿那换了个新的么？”
果然，她都知道。
他点头，“那前辈叫文兆，是我爷爷的好友，从小好到大的那种。他是看着我爸长大的，他儿子是看着我长大的。”顿了顿，他说：“文兆有个孙女，叫文玉清。”
她面色没有异样，坦然承认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楚枭寒只好认命的把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最后说：“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提起。她单方面提出解除婚约是八年前的事情，虽然我爷爷一直没有给回应，但这八年她不回国，也不与我联系，基本上是毫无关系了。这次回来，主要还是爷爷办寿，她不好推辞，毕竟我爷爷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她爷爷，她是在楚宅长大的，就像沈涯一样，我们三个没有不同。”
他尽力在解释了，婚约是老一辈定的与他无关，文玉清提出解除婚约了，不回应的也是老一辈，而且他不是跟文玉清青梅竹马，是他和沈涯和文玉清都是一起长大的，他们仨算起来都是青梅竹马，并无不同。
沈涯的事情她没在资料里看见，想来是李秋风觉得此人无关紧要，毕竟跟楚枭寒有关系的是文玉清，他们才是未婚夫妻，沈涯只是哥们儿。
“那，你们从小一起玩，你就不喜欢她？”
在她意识里，靖国的时候，两个人结婚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第二，童养媳娃娃亲。
这一起生活十八年，就没个心动的时候？而且李秋风给她的资料里有两张文玉清的照片，算不得倾国倾城，那也是绝色佳人，长得很有文艺气息，看照片都能看出来是楚建林喜欢的类型。
就是第一次见楚建林时，楚玥说的，他喜欢文艺青年，喜欢肚子里有墨水的女孩儿。
楚枭寒无奈一笑，“她小我两岁，我从小就把她当妹妹，只是沈涯没大没小，从小说什么‘未来的夫妻’，她对我如何……我不否认也许我让她多想了，但我对她，确实没有什么想法，”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我初恋是柳千雪，第二次是你，再没别人了。”
柳千雪移开眼神，没对他灼热而虔诚的目光，压惊似的喝了口水。
“你爷爷办寿宴，是不是……”
“是，”他知道她要问什么，抢先说：“他从一开始就不是让我换个人，在他认识里，文玉清就是最适合我的人，他知道文玉清孝顺，自己若是办寿宴，她不可能还窝在国外不回来，所以他这举动其实是在逼她回国。”
她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楚枭寒想了想，说：“文玉清这次回来什么也没说，态度不是很明确，但你放心，我明天会找机会跟爷爷说清楚。”
“她住在楚宅。”不是疑问，是陈述。
他说“明天说清楚”，那就是明天还要回楚宅，文玉清刚回来他就要回老宅去，只能是楚建林让他回去住的，不用想也知道文玉清回国了住哪。
而且他不是说么，她从小就在楚宅长大。
一切都被猜的透彻，楚枭寒头一次觉得这一个人聪明有时候也是种负担。
他说：“明天我有必要回去，有些事不能拖，但你就不要跟我一起回去了，等我跟爷爷说完，再带你见他。”
她抱着温水杯喝了两口，眼神转动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末了点头，“晚上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他艰难点头。
爷爷肯定不会让他回来的，进了楚宅的门，他的人身自由就不归自己支配了。
柳千雪把事情前因后果捋清楚后，搁下了水杯，“行，你先处理，爷爷那边要是说通了，我再过去。”
她起身，看看床头挂着的钟，时针已经指到了十一，“时间不早，今天都累了，就不跟你玩什么小把戏了，早点睡。”
看出来她兴致不高，楚枭寒没多挽留，送她回房间休息。
也是，换了谁谁能高兴？这要是她那个长衫突然也穿越了，他估计自己绝对做不到她这么冷静，早跟人干一架去了。
难为她一个热血方刚的大将军还要为他忍怒。
其实一切应该没这么难，唯一的变故就是他没想到这个柳千雪会是穿越的，他们的感情真正脱离他的掌控就是从她坦白身份开始的，所以才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偏偏文玉清又回来捣乱。
第二天一早楚枭寒起床就没看见柳千雪，周叔说她一早就走了，明天有个宣传活动，今天得去公司做准备。
都是借口，但这借口找的不错。
柳千雪在冯蕊那呆了一天，萧绎已经拿来了一半的二手稿，说这个版本写完，再稍微精修一下就可以定稿了。
二手稿是电子稿，已经写了二十多万，发了文件给她，于是她在酒吧看了一天小说，晚上也没回别墅。
反正楚枭寒不回去，她在哪住都一样。
自从过年开始，慕瑶就没回过楚枭寒给她的那套房子，可见以后八成也不会再回去了，也是，房产证写的本来就是她柳千雪的名字，他给慕瑶的是另外一栋。
于是她就在酒吧圆床上跟冯蕊相对睡了一夜。
第二天确实有活动，她早上去公司做了造型换了服装后直接出席活动，回别墅时已经晚上八点。
楚枭寒居然在家，坐在沙发上处理电子文件。
这两天他们没怎么说话，气氛很微妙，这倒是他想说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柳千雪疲乏的朝他摆手，“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说完话就回三楼了。十分钟后他到楼上看，透过门缝可见灯已经熄了。
他打电话给昌信娱乐总裁，“她今天参加了什么活动？”
这个“她”不用问也知道指的是谁，总裁道了声“稍等”，没过两分钟回答：“一个剧目宣传活动，下午两点到五点。”
他道谢后挂了电话。
柳千雪不是累了，是不想跟他说话。
他直觉她不是会冷战的人，他更偏向于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她根本说不了什么，整件事情的混乱方、主动方都是他，这事情只有他能挑起话题。
于是想了想后，他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睡着了没。
她当然没睡着。
楚枭寒从床上半坐起来，靠着床头给她发消息：“我们都误会了，文玉清回来是要彻底解除婚约的，她昨晚跟爷爷说了。”
柳千雪看着消息，从床上“腾”一下坐起来，敲着键盘回复：“那你爷爷什么态度？”
“爷爷今天邀请了文兆前辈，说起这件事，前辈表示看小辈自己的意思，毕竟过日子的是当事人，一切安排都为他们幸福。”
她问：“所以，最后是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