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之陪她看完了烟花。
看了十几分钟。
院门口的空地上摆满了烟花,而且引线相连,噼里啪啦响了个够,又大又绚丽,把别人家的都给比下去了。
他看看柳千雪,总觉得她知道她是知道这烟花是谁放的。
他也猜到了。
烟花放完,子时已过,傅安之推着她回房,电视上春晚正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
傅安之一开始,还不让她喝这么多,后来还是妥协了,陪着她一杯一杯的喝。
她喝的满脸通红,大着舌头说:“我以前过年没有这样热闹,有时候连年都过不了。条件好的时候就大家围在一起吃饺子,唱歌跳舞,条件不好就大家围在一起喝稀粥喝酒,唱歌跳舞,然后耍一套刀法助兴,席地而眠。”
说着,她清清嗓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泽……欸,好像差一句?不管了……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她越唱越高兴,踩在椅子上还想撩战袍,却发现自己只有裤子,但还是挥手把气势做了个十足十,然后一脚踩在桌子上,又唱了一遍。
傅安之忙把杯盘撤了。
他大概听出来她唱的是什么了,想来可能是入戏太深,还没出戏。
唱完了,她还拉着他的胳膊直勾勾的问:“好不好听?”
他只能点头,“很有气势!”
其实她那就是把词背的比较抑扬顿挫。
她哈哈大笑,画着圈走到门口又把那把剑拿出来了,“我给你舞个剑!”
这可把傅安之吓坏了,又不敢靠近又怕她伤了自己。不过好在她功底不错,别墅客厅也够大,她脚下都不稳了居然每次险些给液晶电视里的主持人一剑封喉时都能及时刹住脚,看的傅安之心惊胆战的。
等她练累了,躺在地板的地毯上,傅安之戳戳她,“我送你回房睡觉。”
她摇头,“不用了,就睡这吧。”
“凉。”
她笑笑,“比关外暖。”
他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别太入戏。”
她眼神忽而茫然起来。
“入戏……我已抽身,何来入戏?”
她早发觉跟楚枭寒在一起是玩火**,这不是已经抽身了么?
“你醉了。“
“嗯……”她闭着眼睛点头,“是醉了,这句话没错。酒太劣,不如我的满堂红。”她拉着他的胳膊笑道:“若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回靖国,让你尝尝什么叫好酒!然后再给你找个好姑娘做老婆,我亲自把关。方学士家的女儿算来也该及筓了,人漂亮,智商情商都高,而且她爹还算是个明白人,对我不错,是个好人选。她淑女贤惠,你肯定喜欢。”
他听出些端倪来。
靖国,方学士,这都不是她演的戏里的东西。
“靖国在哪?”
“靖国啊,在九州东北方,三千里山河,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国强兵壮,圣上……枭雄。”
皇帝算不得明君,但在乱世,他做的都对。
她不得不承认,手握兵权多年,换了谁都不会有好下场,帝王权术,向来如此。
傅安之察觉了什么,但再想问时,她却阖眸睡了。
他只好把人抱起来送回她的房间,然后把厨房收拾了,在沙发上过了一夜。
柳千雪是被吵醒的。
九点多别墅大门就被人拍的叮咣响,傅安之正准备早餐,擦了手上的水珠去开门,门外吵嚷的声音顿时停了。
没人想到傅安之会在这。
李秋风拨开跟被人下了定身咒般的金致远,淡定道:“傅公子,没想到你也在这,真是巧了。”
傅安之没什么反应,好似并不意外他们会来,转身进了屋,“她还没起。”
李秋风带金致远和萧绎进来,三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傅安之在厨房忙。
柳千雪开门看了一眼,然后忙洗漱好下楼,傅安之刚好把准备好的早饭摆上餐桌,对她道:“让他们来吃饭吧。”
柳千雪点头,笑道:“难为你们一大早就来看我,新年快乐呀!带压岁钱了吗?”
李秋风一笑,“压岁钱没有,我倒是带了两瓶好酒来!”
萧绎拿出一个礼盒,“我带了糖。”
金致远也拿出个礼盒,“这是秦……让我给你拿来的,他这两天都不能过来看你。”
寂静了十多分钟的大厅终于不再那么压抑,金致远松了口气。
礼盒里是一柄匕首,正是她之前找李秋风请他给她找人铸的,后来就没了消息,没想到是秦决拿去了。
这花纹与以前那个陪她出生入死深入敌营,无数次救她性命的不太一样。
但看起来依旧很喜欢。
匕首出鞘,锋刃锋利无比。
除夕有傅安之,初一有这群人,看来她也不是那么无依无靠。
匕首还鞘,她笑着一抱拳,“谢了!都没吃早饭吧?走!”
傅安之已经净了手,正去拿外套,“我还有事,不久留了。”
柳千雪也没挽留,送他出门,“路上小心。”
李秋风这些人跟傅安之终究还是有隔阂,他一走了这些人才放松下来。
李秋风咬了一口淌黄的煎蛋,“靖安市有个冰湖,正适合滑雪,你若是无聊,今天我们去玩玩?”
“今天?”她侧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挂历,上面几个大字:初一。
李秋风也看见了,“无妨,冰湖不是游戏场滑冰场,是自然风景区,不滑雪滑冰,看看景色也不错。冰湖正是因为水清而深得名的,周围青山绿水,有常青树。”
这么一听好像也不错。
她也不能在家里窝着过完初一,虽然她觉得没什么不可以。
“你们,不回家过年么?”
李秋风笑着摊手,“我跟你差不多,几乎也是个无亲无故的。”
金致远已经在他们说话间喝完了两碗粥吃了两个荷包蛋,抽了个纸巾擦嘴,“我也无亲无故,纯种的。”
萧绎吃相很文雅,抬头朝她笑了一下,“我家人健在,但对我很是宠爱,只要晚上回家,白日里去哪打个报告,他们也是不多管的。”
柳千雪低头而笑,“我何德何能,得君等如此相待,惭愧。”
她难得拽个词儿。
吃完早饭,几个人乘柳千雪新买的车去冰湖。
大年初一,路上行人稀少,昨晚下的雪覆了厚厚一层,还没压实。
楚宅老太爷的院子里站了一群人正挨个拜年,楚枭寒将“压岁钱”交到爷爷手里,又跟长辈见了礼,然后出门接了个电话。
“楚总,昨晚的烟花放完了,柳小姐好像很高兴。傅安之今早走了,秦决那几个朋友去陪柳小姐,现在正往冰湖去。”
“冰湖……”他挂了电话,进屋将温玉揪出来,“想不想去滑冰?”
温玉摇头,“不想。”
“那写生呢?”
温玉喜欢画画,大学也是准备考美术学院的,一听写生倒是犹豫了,“可是今天是初一……”
“拜年也拜过了,冰湖就这两天人少。”
一不小心把目的地都说出来了,温玉有所动摇,“冰湖……那地方冬日景色确实不错,冰雪剔透,适合写生。”
楚枭寒跟他耳语几句,温玉一开始还皱眉,不太认同的样子,但最后还是妥协了。楚枭寒拍拍他的肩膀,他转身回屋,对楚建林说:“爷爷,我年后有个画画比赛,一直没有灵感,愁煞我也,方才见这一场冬雪后银装素裹,倒是觉得贴合我主题,想到一个绝妙去处,想去写生。爷爷知道,灵感这东西等不得的。”
楚建林虽然不苟言笑,但对子孙后辈的爱好是很提倡和支持的,倒是没反对,“想去哪,让人备车。”
温玉看了一眼楚枭寒,“我觉得冰湖就不错。过年了,司机们都回家团圆,也不必叫人了。”他转头问楚枭寒:“不知道哥哥有没有空?”
“我……今天倒是没什么事,但多日不见爷爷,想尽尽孝心。”楚枭寒装的挺像那么回事。
楚建林摆摆手,“没事,你陪他去吧,尽孝心也不差这一会儿。”
楚建林发话,楚枭寒领了命,带着温玉出门,给他十分钟收拾东西。
温玉把东西带好了,坐上车就后悔了。
这大冷天的他往哪写生?手不得冻掉了?
车在冰湖边停下,楚枭寒也没有下车的意思,温玉拿出滑板就坐在车里画,一边打底稿一边问:“你怎么不开自己的车,开我爸的干什么?”
“画你的画。”
温玉悻悻的闭了嘴。
不多时,旁边又行来一辆车,在另一端停下,里面下来四个人,三男一女,但距离稍远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冰湖一面临山,冰层冻的很厚,冰面如镜,盛了蓝天白云在里面。萧绎从后备箱拿了个小板凳出来,将几个铁定钉进凳子腿儿,就做了个冰车。
柳千雪在一旁赞叹道:“真想不到你动手能力居然也还不错。”
萧绎笑道:“写书就是把生活再现,这些自然都要亲身体会一下。”
“你有没有女朋友?”她突然问。
萧绎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没有。”
“啧啧啧,有道理。”
“什么有道理?”金致远学着做冰车。
一阵寒风吹来,柳千雪把手往袖口里缩了缩,“你想啊,他这么优秀,身边肯定是不缺女孩儿的,但是那些女孩儿在他身边得多自惭形秽啊?就算有不要脸的自大自负的,那自身优秀的人眼光也很高,咱大作家看得上吗?所以啊,越是优秀的人越是难脱单,他单身是很有道理的。”
“他就是作。”李秋风抱胸靠在车门上,“说什么谈恋爱影响智商。”
柳千雪睁大了眼睛,由衷的赞叹了一句:“妙啊!”
萧绎和金致远搭配起来效率奇高,很快就扎好了四个小冰车,然后又从后备箱里掏出八个铁棍子,四个人互相扶持着往冰面上走。
金致远一边走一边说:“就这么玩也没意思,要不咱赌点什么?”
“你想赌什么?”李秋风问。
金致远嘿嘿一笑,“我跟萧绎一组,你跟将军一组,你们赌啥我不管,我要是赢了,就请将军把你的功夫教我两招怎么样?我不白学!我可以叫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