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涯一愣。
“性情大变？”他撑腮想了想，“一个人的性格是非常稳定的心理活动，按理来说是不会像爱好和脾气一样轻易改变的，即使偶尔会发生一些改变，那也只是暂时性的。你说的，是哪种？”
他想了想，发现自从厕所一见后，这两个月以来她的所作所为所说所想，没有一点是跟八年前那个她相似的。
“长期性的，完全变了。不只是性格，还有三观思想。”
沈涯眉头微皱，“你说的，该不会是你那个女朋友吧？”
他看着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表情严肃认真起来，沈涯眸色发深，说话也谨慎了些，“导致性情大变的原因有很多，比如飞来横祸，受到强烈刺激等，总的来说就是经历了一件让她原本的性格所不能承受的事情，为了接受这件事，她必须改变她原本的性格状态。”
“原本的性格不能接受的事情……”楚枭寒捏着纸角回忆。
八年前的柳千雪软弱可欺，惹人怜爱，要说她不能接受的事情那还真是多了去了，比如她跟学长出国后被甩。
但风扬调查的结果显示，她性格大变是在被潜规则前后，所以学长抛弃她不在范围内，那应该就是张源潜规则她，导致她性情大变了。
眯了眯眼睛，他心里有了算盘。
沈涯把椅子往后挪了挪，长腿一伸搭在桌子上，“你这副有算计人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又谁不要命的惹上你了？”
他看他一眼，“性情大变的人，还能变回来吗？”
他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这话你不如问问你自己。”
他少年时是何等的温润如玉好模样啊，那文质彬彬的样子，笑起来跟冬雪初融一样，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后来被人甩了就突然性情大变，整天臭着张脸，亏得底子好，不然不一定长成什么丑八怪了。性情大变能恢复？他都八年了，有半点回暖的征兆吗？看起来倒是越来越冷了。
楚枭寒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去。
猛然间，沈涯觉得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扑到桌子上，瞪大眼睛看着他，“她她她、她该不会就是她吧？！”
这话看似没头没尾，可楚枭寒却移开眼去看博古架上的一方苍山翠竹砚台。
默认了。
书房里一片沉寂，良久的沉寂。
沈涯不知道他该恭喜他再次找到她，还是该骂他一个人身上栽一次不够，还栽第二次。坑摔进去一次了，十米直径大坑上还给他立了个扎眼的红色大灯牌写着“前面有坑”，结果他还要蒙上眼睛往里跳。
“那你现在是想怎么办？”他没好气的问：“你俩这算怎么回事？你是喜欢她以前的样子，还是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他瞪他一眼，眼神冷若冰霜，“我不喜欢她，从她出国开始，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沈涯重新做回椅子上，回想了一下柳千雪的模样，“当初你遮着护着，我一眼也没瞧过这个被你宠着的女人，没想到今儿倒是瞧见了。”
沈涯与楚枭寒是发小，两个人从小就玩在一起，楚枭寒高中喜欢上一个女孩儿当然也没瞒着他。
沈涯缠着他说要见见弟妹，但楚枭寒拦着不让见。沈涯性格大大咧咧，说话做事都没个分寸，他怕柳千雪被他带坏了，沈涯还说他小气。
可是没想到这感情只维持了一年就崩了，柳千雪出国，楚枭寒大病一场，之后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沈涯大受启发，对心理学开了窍，于是修习医学的闲暇时间就去听了心理学的课。
书房里沉默了很久，久到沈涯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问：“所以你今天让我过来究竟是什么事？就为了告诉我你找到那个当初胆大包天敢甩你的人了？”
眼刀扔过来，被他随意挥开，沈涯眼神慵懒，“你想干什么？让她恢复原本的性格？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伸出食指指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不、可、能。”
楚枭寒有些烦躁，推开转椅来到窗前。
本来想去丹琼市静静心，结果好像……没什么用，反倒惹了一堆的事儿。
风扬打电话来，说新闻报纸上刊登的消息不太对，让他自己去热搜上看。
楚枭寒疑惑着打开微博热搜，第一名扎眼的很：
爆！楚枭寒被甩！
往下一溜，全是八年前柳千雪甩了楚枭寒出国的事情，一时间，柳千雪涨粉数万，然而，都是黑粉。
骂什么的都有，说她爱慕虚荣，不知好歹，过的不好了就回来找楚枭寒，把楚枭寒当成收破烂的。
楚枭寒那是什么人物？商业霸主！当然所有人都偏袒他了。
于是舆论一边倒，之前本就羡慕柳千雪命好得楚总青睐的人纷纷来落井下石，说什么借着楚枭寒上位，连《九龙镇》女二原定李真卿后来被柳千雪截胡的事情都给翻出来了，柳千雪说是人人喊打也不为过。
沈涯翻了翻，皱眉道：“说你俩兜兜转转破镜重圆也就罢了，你怎么让人把消息放的这么实在？什么学长什么被甩的事情你忽然也拿出来当噱头，要脸不要？”
楚枭寒森冷道：“你觉得这是我干的？”
他是找了人让他们挖自己和柳千雪的前尘往事，但哪些能说哪些不能他清清楚楚，不该被挖出来的他都让人护着了，根本不可能被翻出来，就算翻出来了，那发布之前也有人把关，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到网上？这明显是有另一伙人扒出来这些事情借着机会想让柳千雪万劫不复。
手机在手里打了个转儿，沈涯并不见担心，反而语气里有些看好戏的味道，“你打算怎么办？”
柳千雪拜他所赐树敌颇多，现在就看他想不想帮她了。
“她还有用，不能就这么折了。”
“啧啧啧，”沈涯直撇嘴，“找借口吧你就。她能有什么用？除了占着位置不让别人坐，她还有什么用？这位置换了谁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当初柳千雪甩了他，要是遇不见也就算了，既然遇见了，那他就得把她欠自己的都讨回来！
宠着护着，在她迷途知返再次深陷在他的爱情中时，再把她扔进万丈悬崖！
现在还不是时候，铺垫还没做够呢。
他给风扬拨了个电话，“把热搜压下来，查背后的人是谁，澄清造谣。”
电话刚挂书房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楚枭寒！楚枭寒出事了！”
他当然知道出事儿了。
不紧不慢的打开门，迎面就是手机屏幕，差点呼他脸上，“你看看，这怎么回事？老娘辛辛苦苦给你做挡箭牌，你这什么意思？老娘我不要名誉的？！”
把她的手巴拉开，楚枭寒转身回到办公桌后坐下，“已经在处理了。”
这么淡定？柳千雪有些意外。
不过也是，这人惯常喜怒不形于色，而且被骂的又不是他，他当然淡定。
既然他不着急，那自己还着什么急？
她施施然的抖抖衣襟，脸色瞬间恢复如常，不见半点方才的惊慌，“既然你不着急，那我回去睡觉了，难得有假期。”
她刚一转身，沈涯忽然道：“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是信任楚枭寒，还是不在乎被人骂？”
这要是换了别人被全网黑，早就一抹脖子二上吊了，她倒好，刚才还着急忙慌的，楚枭寒一不着急她倒是比楚枭寒还淡定。这看起来……怎么好像她是替别人着急似的？
她微微一笑，“我是被人骂大的，要是还信人言可畏，早死了八百遍了。”
沈涯眼底神色微变，在她要走时再次拦住了她，“我与枭寒是发小，不如坐下来我们唠唠家常？”
他依旧保持着腿搭在办公桌上的姿势，上半身陷在椅子里，笑容带着点不怀好意。
她看了楚枭寒一眼，那人没什么反应。
不反对就是默认，不过可惜，她对这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沈涯没有半点好感，于是把手一摆，“不唠。”
说完，还贴心的给他们关上了门。
呵，两个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的人凑到一块儿要给她下套，她又不是傻狍子，不跑等着被他们诓着玩？
她走后，楚枭寒看着沈涯，“发现了吗？”
沈涯收起了脸上的玩笑，“嗯，是不太对。”
按照楚枭寒以前的描述，柳千雪怎么可能说出刚刚那样的话？而且……被骂着长大的，柳千雪明显不是啊，虽然她是福利院的孩子，但衣食无忧，跟楚枭寒在一起时楚枭寒也了解过她的生活状态，绝对不存在被人欺负的情况。
“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沈涯只能想到这些了。
楚枭寒摇头，“不，不止。柳千雪不会功夫，她功夫很高；柳千雪软弱惹人怜爱，她霸戾张扬任性；柳千雪就叫柳千雪，而她……总是自称柳定西。”
“柳什么？”沈涯放下两条腿，“什么意思？她还给自己改名了？”
摇摇头，楚枭寒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查了，世上没有柳定西，她这个名号也是两个月前突然出现的，没有缘由，你说，她会不会……”
不是柳千雪？
可她的样貌、身材，却偏偏就是柳千雪。
沈涯被他吓了一跳，“你合计什么呢？你还合计鬼上身不成？要不要我给你请个神棍？”
睨他一眼，楚枭寒没说话。
见他不是说笑，沈涯摸了摸下巴，突然问：“你知道她身上有什么胎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