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卓眠春并未摘推责任,她也知迎接来的会是什么。
皇帝果真大怒,往日端严夹杂着温润的模样,已经全被怒火躁意覆盖。
一旁李禹稷听着他认下,赶忙开口,“父皇,他已经认下了罪,可见其心。”
卓眠春隐去冷笑,抬眸闪过一丝戏谑,“三皇子似乎记性不大好,我方才说了这药需配合其他,且这药性本就浓烈,就算是习武之人的身躯,也不能尽数吸收,必须借助外力挥散出来。”
李禹稷被怼,一双剑眉扬着怒气,“这些话当时你为何不说?”说着撇过另一边的人。
“怕是想借此邀功,却不料被本皇子给拦下,所以才起了歹心!”
句句诛筏,卓眠春但笑不语,话不宜多,尽管皇帝现在气头上,但该有的心思也不会少。
皇帝眉间皱成川字,目光从房中众人身边略过,最后落在李禹佐身上。
“这事你如何看?”
李禹佐突然被点名,眉宇间有着疑惑,看上去也很难抉择。
“儿臣那时犯错没能在您身旁伺候,倒是太妃娘娘当时也在,许知道事情原委。”一句话又将抉择给了舒太妃。
舒太妃淡笑起身,手中拂晃的动作未停,“禹稷当时也是为皇上身体考虑,龙体确实不能马虎大意,这件事宗大夫离开时也与我提起过,说这药性需借助外力挥散,她也言及将这事说给了张院首,禹稷不知道也难怪。”
一句话又将事情转到李禹稷身上,惊的他抬眸,锐利双目闪过一丝慌乱。
“太妃娘娘……”
“瞧你这孩子,你父皇还能不知你的心思。”舒太妃不等他辩解,又笑着将话岔开。
但他到底什么心思,谁又能说得准。
皇帝冷眸幽芒,宗冕这身份,他知晓与禹佐走的近些,禹稷会心生不喜他亦是明白。平时他们私底下的动作他不去管,甚至连他故意打压皇兄之态也都放纵着。
可如今竟能糊涂到不顾他的安危,看来是他娇纵的过了!
“禹稷,这些时日你一直忙着国事,又昼夜不离的照顾朕,且现在使臣也已安顿好,这两日你就回宫休息几日,手中事情也都先放放,交给禹佐去处理。”
这话,将时局全部改变,三言两语间将李禹稷变相解权。
卓眠春悄悄看了眼,皇帝神色并未多恼怒,不过是一时生气,若真说起来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偏首再看向李禹佐,将他眸中闪过的失落照进心中,叹了声皇家无情。
李禹稷万没想到会成如此,还想开口对上皇帝撇来的目光,心中会意一喜,面上却惭愧的应下,离开。
随着一同被抬出去的张院首,瞧着那奄奄一息的模样,这人是不必留了。
舒太妃替皇帝抚着背,“切莫气坏了身子。”
皇帝面上柔了些,扶着舒太妃坐下,目光重新落在宗冕身上。
“既然你说要借助外力挥散药力,可是有什么法子?”话语中已是平息怒火。
卓眠春没直接回答,而是为难的看向舒太妃,“这法子有,只是怕皇上怪罪,再被曲解是歹毒心思。”
皇帝闻言拧眉,舒太妃也心生担忧着。
“到底是何法子?皇上龙体重要,你先说出来。”倒是那年长的太监尖细着嗓子着急的开口。
卓眠春回身看了眼身后一众奴才,老太监会意挥手让人全部退下。
皇帝也开了尊口,“朕先恕你无罪,说吧。”
卓眠春心思微转,才拖拖的开口,“皇上的病需得……”
话出口,惊了一殿的人,皇帝更是深皱眉间,隐隐怒急火要发。
李禹佐立在一旁与她使着眼色,让她赶紧将话收回。舒太妃也皱了皱眉,但并未有任何怀疑她的用心。
但仍是开口询问,“宗大夫,可还有别的法子?毕竟乐平使臣还在京中。”
卓眠春也很是为难的摇首,“当初皇上病重昏迷,为了能不被使臣觉察出什么,这方子药剂便重了些,不然怎能一夜间让皇上恢复常态。”
这话落在众人耳中倒有几分道理,不过让皇上去干体力活,这事如何使不得。
皇上面上虽缓和了些,但这法子他仍是不同意的,想着心中躁意又起了些。
舒太妃面有难色,却是为怎么劝皇帝犯了难。
“宗大夫,乐平使臣如今还在京中,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对南清盛名有损。”李禹佐立身近了几步,将她的身影遮掩住。
卓眠春瞧着他们这样,有些失笑,她不过是说要皇帝可以多动出汗,通过透支体力来挥散药力,他们这是想到何处了?
“二皇子,我的意思是让皇上常去练武场走动,就算乐平使臣瞧见又如何,正好让他们看看咱们南清兵强马壮,更能将皇上病重一事打破,又何来损毁南清盛誉?”
这话一出,众人面上皆是一怔,随即心中释然,可随即又犯了难。
卓眠春也适时接了句,“即是对敌,若是处处防护退让,那这药力挥散的作用也就差了些。”
这样一来更是犯难了,与皇上对敌已是心惊胆战,若还要全力以赴那谁敢。
李禹佐回眸一眼,心中却明了她转了这一大圈是为何。
拱手一礼,“若说人选这南清当属镇国侯,为了父皇身体,也顾不得父皇生气了。”
舒太妃想起这人,眉眼也舒展开。她回来时并不知兵权变动一事,但听闻见也了解其中有事,可他的身子耽误不得。
“皇上,这镇国侯世代为南清镇守边疆,秦齐犯下的事也罚了,但镇国侯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你真好也可趁此机会试探一二,毕竟是世代忠良,若是就这般放任不理,难免朝堂上下乃至百姓心中微词。”
皇帝眼瞳深眯,思索良久才召了太监拟旨传镇国侯明日入宫。
卓眠春悄然看了殿外天色,夜色不知何时降临,只有照亮的宫灯悬挂,泛着摇曳的光亮。
尘埃落定,皇帝将舒太妃留下用晚膳,送她出宫的差事便有李禹佐担下了。
马车出了宫门,卓眠春悬了几日的心才落下,唇边笑意扬来。
“直接回相府?”耳边声响,她转眸对上一双柔意。
马车外月色高挂,幽静的街道,她突然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