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卓眠春只字不提那夜的事,长公主府中也去了两次,替苏靖查看了体内的毒,便专心在家中研制解毒的法子。
而他的双腿已经逐渐恢复了些知觉,师父留下的药不用多久便能用上。
依旧去向长公主府,出了相府才发现街道上空旷,百姓也四周分散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过。她随手拦下一位看热闹的人问着,才知今日是使臣进京。
她远远看去,想起李禹佐说使臣入京后他自会恢复自由,但现如今皇帝还病重着,就算使臣替他辩解,李禹稷又会帮着吗?
入宫的念头更加急切,心思微转间她还是先去了长公主府中,但刚入了府中,便瞧见舒太妃的马车停在府门前,心中一喜踏步进去。
舒太妃自是来找她的,皇帝病重这些时日,太医院众人次次诊治都说查探不到毒症,可病情非但没有好转,更是日渐加重了。
“母妃事急,宗大夫莫忘了应城下的事就好。”李清芷清淡一句,便不再多言两人谈话。
说话间,下人急跑着进来禀报,使臣已经被安排在驿站住下,明日就要入宫了。
舒太妃挥手让人退下,看向她,“宗大夫只需随我入宫诊脉,若你也实在无法,便只能再寻名医了。”
卓眠春皱了眉,未敢直接答应,“皇上贵为龙体,宗冕不敢直言能诊治好,只能尽力。”这话说在明面上,宫中规矩不比外面,若真是夸下海口,到时可就是掉脑袋的可能。
舒太妃听着她应下已经是添了喜意,虽说未直接答应,但她心中总觉得这宗冕能将皇上治好,一定可以。
替苏靖诊了脉,才随着舒太妃离开,一路去了宫中。直到十二道宫门走过,马车才被拦下,卓眠春叹了声,身份立见高下。
舒太妃虽心急皇帝病情,但又碍于与太后之约,还是带着她先去了太后宫中禀报。
“这便是你提起的医术无双的宗大夫?”太后悠悠开口,目光随意扫过她。
卓眠春低敛着眉眼,问话时也并未抬首,一切全凭舒太妃回着。
这宫中人精太多,能登上太后之位,又能让皇帝生母甘心远离,这可是人精中的人精,她自然得多加提防着。
舒太妃对上太后的问话,也是诺诺的回应着,“皇上病重我也是心中担心,聪儿的病便是宗大夫治好的,我便想着带他来瞧瞧,若是不成,我便继续遍访名医来。”
太后听闻这话笑了声,又热络的拉起舒太妃的手唤了声妹妹,“这话莫不是与姐姐见外了,你关心皇上我自然理解,明日便要接见使臣,哀家这心中也很是担心。”
说着转目,“上前来,哀家有话问你。”
卓眠春近了几步,依旧低敛着眉首。太后深瞧了眼,“为皇上诊病,你有几分把握?”
她未回话,舒太妃先惊了惊,“太后,这事……”
“你总是替着他回话,难不成这人进了宫连话都不会说了?”太后笑着打断她,但话语中没透着多少笑意。
舒太妃面上尴尬,卓眠春悄悄看了眼,才缓缓开口,“回禀太后的话,宗冕未曾诊脉便说不出有几分把握,还请太后恕罪。”
“你这人,倒是实诚。”太后轻笑,已过六十的面上还是添了些细细的褶纹。
卓眠春没再应话,谨言慎行是最安全的。
太后又随意问了几句,虽说将人放行去替皇上诊治,但仍传了太医院首前去,她更是随着一同了。
舒太妃歉意的与她递了眼神,卓眠春笑着摇首,她早便知道这事没这么顺利,只太医院首一人陪着,已经是最大恩殊了。
正乾宫前,李禹稷已经带人前来等候,看见太后更是笑着迎了上来。
“皇祖母,这里有孙儿日夜陪着,您过来又要多添担心,夜里又该浅眠了。”李禹稷皱着眉,但这话却是让太后笑眯了眼。
“就你这张嘴会说话,倒是你,你父皇将朝政交给你,你莫要麻痹大意了。”
“孙儿知道,朝政之事必当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李禹稷一句话又将太后哄得高兴。
卓眠春随在众人身后,瞧了眼扬了抹冷笑,叹了声难怪他受宠,就这哄人的功夫就将李禹佐甩的远远的。
进了殿中,众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更是闪出一条道路来。
“皇祖母,有张院首在孙儿也有些不放心,不如您与太妃娘娘在侧殿歇息,我也在这里陪着。”李禹佐突然又开口。
太后瞧了眼,也没拒了他的好意,接口应下,“既然这样,你就留下吧,好好照看着。”
两人这一来一往,众人瞧着她的目光也有些嘲讽,似是要等着他出丑,毕竟连太医院都无法诊治的病,他一个乡野郎中如何治的好。
唯有舒太妃与翠云拧了眉,满目歉意,卓眠春依旧无谓的冲二人一笑,缓步上前。
替皇上诊脉时,身后众人已经离开,只省了张院首与一众侍候的太监宫婢,还有紧盯着她的李禹稷。
她收回手起身时,张院首与李禹稷都靠了过来,“父皇的脉象如何?”
卓眠春摇首,“皇上脉象羸弱,且这毒已有两个月之久,若是再拖上个几日,毒便要深入骨髓,唯有刮骨疗伤了。”
这话一出,张院首气愤上前,“我为皇上调理身子多年,这毒症若真有这么久我会诊不出?”
李禹稷微眯了眼,对着宗冕他听闻过,这可是李禹佐的人,他自然不会让他轻易立下功来。但斥责的话还未出口,就听着一声轻笑。
“张院首?两月前皇上夜里便经常浅眠,有时还会夜不能寐,我说的可对?”卓眠春敛收笑意,直言问着。
张院首一怔,惊讶的望着他,随后又绷紧了脸色,“皇上终日忙于朝政,浅眠的症状一直便有。”
卓眠春不以为意,接着相问,“一月前,皇上便开始精神不济,时常一睡便是大半日,这可对的上?”
张院首更加惊讶,手心中更是密了一层汗,“你,你怎么知道?”说着双目一铮,“难不成这毒就是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