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站在一边，卓眠春看她像是有话要说，于是问道：“你想说什么？”
“小姐，你说以后要是梅姨娘生了儿子，夫人会不会也把孩子带过去啊？如果她带过去，那是不是也和嫡子一样，但是这庶子和嫡子不是很矛盾吗?”琥珀问道。
卓眠春看着她，说道：一般的主母都会打压庶子一是为了为嫡子守家财。毕竟如果日后分家，庶子都有一份，如果不分家，那么也要出钱给庶子养家。一旦遇到小气心机的正室，当然把财看得身上的肉一样，恨不得这个庶出的压根就不存在才好。其二，是为了保住嫡子在家中的地位。在官员中，庶子超过嫡子的多得是，一旦庶出的儿子出息了发达了，不但分了嫡子的宠，母凭子贵的妾室也有可能给嫡母添堵。这和皇帝选太子一样。
如今的朝廷中禹州知府就是庶子出身，从小养在嫡母膝下，外放回来后看见自己亲娘白发苍苍了还要被训示，心中不忍，特意请了陛下圣旨，要接了自己的亲娘去州享福，皇帝看在他多年劳苦的份上准了，可消息一传开，嫡母觉得儿子极为不守规矩，气得要死，竟然命令人勒死了妾室，所以，嫡母一边养着庶子，一边心中怀着防备之心，这也是人之常情。
卓眠春看着窗外呼呼的风，说道：“今年的雪可能要来得过早一些。”
几个丫头都不明白卓眠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跟卓眠春想法一样的，还有卓相，他觉得乔姨娘疯癫的太奇怪，疑是有人毒害。如此想来，她突然死了，说不定也是有人谋害。刚开始他倒的确是想要查清楚的，可惜那掌柜死了，人证没了，唯一的线索就在乔姨娘身边的绿儿身上，她可以说，成为唯一的突破口。然而不管怎么问，这绿儿翻来覆去就一个意思，是乔姨娘下毒害了三小姐，其他一概都不知道，卓相私底下派人用了大刑，可这绿儿依旧没有改过口。
“软硬兼施都没有效果，要不就是这丫头说的是实话，要不就是她以为自己说的是实话。”卓眠春这样对白芍道。
琥珀不明白，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卓眠春笑了笑：“区别就是，一个是她的确看到乔姨娘下了毒，另一个就是别人让她误以为乔姨娘下了毒。”
白芍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样一来，还有办法调查出来吗？”
卓眠春冷冷道：“既然有第一次，难免就会有第二次，只要我们暂时装作一无所知，对方还会继续行动的。”
白芍点点头，道：“奴婢一定好好看着三小姐。”
就在这时候，零零七快步走进来，跪地道：“小姐，奴才已经照着您的吩咐，将近日乔姨娘的饮食全部找出来了。”说着，他递上了一叠纸。
卓眠春看了半天，却始终无法看出什么名堂，她低声道：“这上面也并无相克的食物，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良久，她皱起眉头，道：“你去另外找位大夫来。”
零零七应了一声，快速地消失。卓眠春看着他的背影，久久陷入了沉默。
一个时辰以后，零零七带着一位发须皆白的老大夫到来，卓眠春看了他一眼，他立刻道：“奴才跟门房说，是小姐院子里的丫头病了，所以没有请李家的大夫。”
卓眠春点点头，道：“请您帮忙看看，这饮食可有什么问题？或者说，吃多了有没有妨害？”
老大夫颤颤巍巍的，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看到这一屋子的豪华摆设和卓眠春的穿着打扮，心中便明白过来，低下头不敢看卓眠春，只是接了那一叠纸，一张一张地翻看。
这些纸上，记载了乔姨娘一个月来的一日三餐。
老大夫看了又看，指着每餐必有的一道菜道：“木薯糕——”
卓眠春道：“木薯是她爱吃的东西，她也说了，这东西可以美容养颜，吃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
老大夫面色有点犹豫：“木薯的根、茎、叶都有毒，而且根部毒性最重，如果吃生的和没有煮熟的木薯都有可能引起中毒，数量多了，自然能引起死亡。一般人都是不喜好吃这个东西的。”
卓眠春皱眉，随后舒展开，道：“这倒不会的，厨房里总不至于连这个都做不好。”
老大夫不敢再多说，又指着另外一道菜，道：“这道金针菜木耳……嗯……金针菜里面含有一种秋水仙的东西，如果人不小心吃多了，很容易产生另一种毒素，可毒害人的肠胃。不过寻常人吃了都能自己消化，倒是体弱的人必须少食用……”
金针菜，是经常用来配菜的，卓眠春却从未听说它有毒过，所以脸上自然露出不信的神情。卓眠春自己也是用毒的人，但是这和一到了古代，感觉自己的专业竟然和这个没法用了。
老大夫解释道：“这个是因为肠胃不好的人最好是不要吃，不然会有毒，我就见过有人因为吃了这个，然后死掉了。”
卓眠春摇了摇头，这些都不能解释乔姨娘的死，总不能说她是木薯或者金针菜中毒死的吧，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这东西谁都吃，从未见过谁真的死了，不对，若是有人故意没有煮熟木薯，或者故意让乔姨娘在脾胃虚弱的情况下服用大量的金针菜呢？
老大夫还在说：“小姐你年纪轻，自然是没见过这些，老夫以前是朝廷的仵作，亲眼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杀人！就拿这道土豆烧肉来说，土豆的芽、花、叶及根部的外层皮中却含有较高的毒素，尤其是嫩芽部位的毒素甚至比肉的部分高几十倍至几百倍。未成熟的绿色土豆或因贮存不当而出现黑斑的，都含有极高的毒，只要利用的好，置人于死地也是很简单的，当然，要想把握恰当，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得好的，需要经过反复的试验，还要能接触到死者的饮食……”
卓眠春已经全都明白过来了，她挥了挥手，白芷立刻塞了一个银袋子在老大夫的手里，老大夫吃了一惊：“这……我也没看病，用不上这么多钱……”
卓眠春笑了笑，道：“这是多谢您为我答疑解惑的，不过这件事，还希望您保密。”
老大夫受宠若惊，还要说什么，就被零零七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