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中,郑太后听到眼前太监的汇报,再维持不住面上的波澜不惊,她怒而起身,声音尖锐地对那太监说,“你说什么?!叶冰没有死?!”
自皇帝走后,她早派了人在乾阳宫中等着,就等着叶冰一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帝,让他好好痛上一番,谁知道她等啊等,没等来叶冰的死讯,却等来了邢嬷嬷和阿仓被下天牢的消息。
皇帝!郑太后脸上冰冷如雪山,他竟然敢去司务府救人!还敢把她的人关到天牢里,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怕是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真以为自己翅膀长硬了就不怕她了吗!
“回太后娘娘,邢嬷嬷和仓总管都被关到天牢去了,叶女侍被带人闯到司务府的皇上带走了,奴才等不敢拦着。”太监的声音有些瑟瑟发抖,低低垂着头跪在地上,心里很怕郑太后一气之下把他给杀了。
郑太后也正有此意,所有给她报坏消息的人,进了这慈宁宫就难有出去的了,这基本是定例,她正要开口,就听瑾嬷嬷在她耳边轻声说,“太后娘娘,当务之急是去救邢嬷嬷和仓总管。”
瑾嬷嬷居然拦着她?郑太后知道瑾嬷嬷必定还有后话,不过她相信瑾嬷嬷,挥挥手让那个死里逃生的太监出去了,这才转头看向瑾嬷嬷,“怎么,皇帝还敢杀了哀家的人不成?!”她的语气嘲弄,似乎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
瑾嬷嬷摇了摇头,声音平静,“皇上如今自然不敢对太后娘娘你的人动手,不过太后娘娘如果杀了这个太监,就给人留了把柄了,怕是有人抓着空子,邢嬷嬷和仓总管就回不来了。”
郑太后神情顿了顿,很快明白过来。
这个太监她初时没留意,只觉得面生,现在听瑾嬷嬷一说,这个太监明显不是她的人,很有可能是皇帝的人。皇帝从司务府带走叶冰,关了邢嬷嬷和仓总管,还让人过来给她报信,这是什么意思,跟她叫板?
“哀家就是给他留了这个把柄,皇帝还能怎么着哀家?”郑太后冷冷一笑,面上划过丝不屑,“叶冰妖媚惑主,顶撞于哀家,不要说哀家还没落魄,即便是落魄了,还不能处置这样一个小小的女侍,天大的笑话!”
瑾嬷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郑太后身边,等待着她的吩咐行事,她看着郑太后长大,自然深知她现在不过是说气话,很快就会冷静过来。
皇帝固然是没了爪子的狮子,但他到底是皇帝,这皇宫的主人,要是随意除去他的人,宣扬出去,郑太后反而成了跋扈不讲理的那个,皇帝不过损失一个小小的太监就能保住叶冰,还能除去郑太后的两大助力,这种吃亏的事情郑太后肯定不会去做。
“罢了,算叶冰命大,只要她还在这后宫,哀家就不信她还能翻出哀家的手掌心。”郑太后垂下眸子,心中那个想要拉拢叶冰的念头又隐隐冒了出来,皇帝如此看重叶冰,如果叶冰对他下手,想必他痛起来还是心甘情愿的呢!
郑太后越想越觉得拉拢叶冰是个好主意,她转过头看向瑾嬷嬷,“阿瑾,你让明兰带点东西去乾阳宫中看看叶女侍,就说是哀家的意思,错怪了她了,心中歉意不过。”
瑾嬷嬷闻言,眉头皱了皱,她不解地看了眼郑太后,不过习惯让她什么也没多问,直接领命出去了。
叶冰正和楚南行在房中说着话,就听见德忠公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陛下,太后娘娘派明兰姑娘带着歉礼来看叶女侍了。”
歉礼?
叶冰和楚南行面面相觑,不知道郑太后这演的是哪一出。
在心理上算了下时间,郑太后这个时候必定已经知道了她被楚南行救出去的事情,难道是过来打探虚实的?或者是为仍还关在天牢的邢嬷嬷和大太监阿仓来的?这两样其实都很不必,叶冰猜不投郑太后的来意。
“让她进来吧。”楚南行温润的声音在叶冰头顶响起,打断了叶冰的思绪。
叶冰抬头往门口看去,明兰穿一身紫薇兰宫装,后面跟着两个端着托盘的宫女,进来就先给楚南行行了个礼,这才对着叶冰行了个浅浅的福礼,“叶女侍,奴婢奉太后娘娘的懿旨,前来给叶女侍道歉了,这是太后娘娘给叶女侍的歉礼。”
说着,那两个宫女就把托盘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叶冰的目光淡淡瞥了眼桌上的托盘,“劳动明兰姑娘的大驾,叶冰实在是不敢生受太后娘娘的歉礼,只是如今身子也起不来……”
郑太后的意味不明,叶冰也不觉得自己应该给郑太后行礼,黄鼠狼给鸡送礼,能安什么好心,只是这样子她却还是要做一做的。
“冰儿,你小心躺着。”楚南行见叶冰要起来,吓了一跳,忙阻止了她的动作,对一旁的明兰呵斥道,“歉礼既然都送了,就赶快出去罢,杵在这里做什么!”
换个其他的宫女,这时候肯定吓地退下了,但明兰是慈宁宫中的大宫女,而且深得郑太后宠爱,她八风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没有听见楚南行的话一样,目光淡然地看着叶冰,“太后娘娘有话要带给叶女侍,奴婢说完就走。”
嘴上这么说,明兰却没有开口。
叶冰和楚南行都明白她的意思,这是看楚南行在这里,她才不说的。叶冰并不想听郑太后要跟她说什么,不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以后的日子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可能离开这里,听听郑太后的话也无妨。
楚南行对明兰的神色做派见怪不怪,慈宁宫中出来的奴才,跟它的主子简直是一个样儿,郑太后自小看不起他,不把他当个东西,慈宁宫中但凡得点脸的奴才也不把他当个皇帝。他看了眼叶冰的神色,心中一思量,站起身离开了。
不管郑太后说什么,楚南行相信叶冰,她是一个有自己主意的人。至于郑太后要对付叶冰,想必她也不会傻到把手伸到乾阳宫中来,而且,郑太后很快就将没有时间再来对付叶冰了,楚南行想到今天接到的密报,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他要送给郑太后一份开春大礼!
“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叶冰见楚南行出去了,明兰还是一副不想开口的高傲样子,语气就颇冷淡,她没必要贴着人的冷脸,也不会惯着一些人,这不是她的性子,更何况她现如今算是跟郑太后撕破了脸。
明兰没想到叶冰对她态度这么冷淡,不过转念一想,郑太后都要杀了她了,哪个人刚刚经历了生死大劫想必心里都不会太好受,叶冰的态度也是可以理解的,她语气平静地转述郑太后的话,“太后娘娘让叶女侍养好伤之后去一趟慈宁宫。”
又去慈宁宫?叶冰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太后娘娘有所不知,陛下见我这次鲁莽出宫很是发了一顿脾气,给我下了严令,往后除非得到他的许可,再不准我轻易出这乾阳宫,懈怠本职。太后娘娘的邀请,我怕是不能应了。”
郑太后把她请到慈宁宫中两次,第一次是意味不明地威胁,第二次就是杀招,再去第三次,叶冰想象不到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肯定是坏事。
“太后娘娘知道叶女侍会拒绝,她让我给叶女侍带句话。”明兰似乎对叶冰的拒绝毫不意外,她轻笑一声,走近叶冰,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叶县令要进京述职了,太后娘娘很看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