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郑太后斗了这么久,郑太后一直对他不屑一顾,直到去年的救灾荒之事,为楚南行在民间和朝臣中都拉了不少的拥护者,郑太后才正视起他来。如今眼看着大运河开凿的资金就要筹集完毕,郑太后终于慌了神了,可是又没有法子来对付他,便只是无辜殃及到了叶冰。今天要不是他去地及时,等邢嬷嬷把那毒药喂到叶冰嘴里,他与叶冰就真地是天人永隔了,郑太后这一招实在是狠辣无情!这么多年,他身边也就叶冰这么一个可心的人,郑太后还要置她于死地,着实可恨!
“陛下,慈宁宫中那位有请。”楚南行正走着,就被德忠公公挡住了去路,他眉头一皱,不过很快释然。是了,郑太后在司务府的眼线不少,这么快知道消息也不奇怪。只是,她若是想威胁自己把叶冰交出去,那却是想都不要想的。楚南行目光一冷,对德忠公公沉声说,“你让人去天牢中把邢嬷嬷和阿仓两个人好好看管起来!”
万不能让郑太后把他们轻易捞出去!
楚南行走进慈宁宫的时候,郑太后正在跟郑明珠说着笑话,两个人脸上都是明媚的笑意。见着楚南行,郑明珠便先起来行了个礼,然后重新坐到郑太后身边,样子十分乖顺。楚南行却是看都没看郑明珠一眼,只草草给郑太后请了个安,就站在一边等郑太后先开口。
郑太后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郑明珠,见她面上神色平静,心里便先赞了一声,不愧是她自郑家选出来做皇后的女人,城府到底还是有点的,比不得昭月公主的天真。目光转过郑明珠,郑太后看向楚南行,见着他的脸色心中便是一阵冷笑,不亏是先帝的亲生儿子,不过一个叶冰,就敢对她摆脸色,“皇帝今日似乎心情不虞,这如今才正月初二,皇帝怎地就是这副表情了,莫不是朝中政事太过繁杂?若真是如此,那哀家少不得就要多操劳了。”
“不劳母后费心,朕如今已经长大了。”楚南行语气温和中带着凌厉,如墨的眼珠动了动,“倒是母后如今年纪已老,却是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莫不如朕就去向父皇请了旨,让母后以后安心养在这慈宁宫中?”
养在慈宁宫,郑太后狭长的眸子泛上冰霜,冷冷地看着楚南行。如今的楚南行剑眉星目,温文尔雅,整个人温润地如一块璞玉,完全没了幼时初见时的畏畏缩缩模样。也就是这么一个温文如玉,表面无害的贵公子,谁知道他的心思却是如此深沉,手段又是如此狠厉。因着灾荒之事郑太后一脉受到大损,郑太后本是想着让他们好好潜伏一番再谋以后,谁知皇帝立即就提了南水北征开凿大运河之事。此提议一出,文武百官没有敢说个不字的,因着这实在是利国利民千秋万代的大好事!可是,这大好事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从南向北,横贯整个大楚国的工程,这需要的银子绝对不是几百万两那么简单,国库中肯定是不够开支的。
郑太后心中的想法本是借了这个良机,让自己的人揽了这项差事,然后悄悄地将这件事情最大的功臣皇帝给抹了去,便让各部的朝臣都不要去配合楚南行。谁知楚南行竟是想出了一个发布告全国征集资金的法子。还借着祭天大典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宣布了开来,让郑太后这一脉都措不及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南行那边的银子越筹集越多,在百姓当中的声望也越来越高。郑太后也不是没想过再去分一杯羹,可是皇帝这次防她防地紧,倒是进去了几个她这边的人,可都是些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的角色。郑太后心中呕了口老血,怒急攻心之下,便也顾不得章法,直接拿了牵扯出这事的罪魁祸首叶冰,想要飒飒皇帝的威风。
而今,皇帝是真地翅膀长硬了,在这慈宁宫中,敢对她这么说话。郑太后脸色冰冷,眸中暗光涌动,“皇帝这一片孝心,哀家是知道的。只是哀家身受先帝重命,却是不敢有丝毫怠懈的,除非身死!”最后四个字,郑太后是一边看着楚南行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的。
楚南行心中冷笑,身受重命,却也不是让你生了痴心,贪恋权势不舍得放手。如今郑太后的心思,怕是一整个朝堂没有人不知道的,可是哪一个都聪明地选择不说出来,只冷眼看着楚南行与郑太后拼斗,最后坐享渔翁之利。但他们也不想想,他楚南行是那种会让他们隔山观虎斗的人吗?如今,朝堂中正慢慢地大换血,他暗中培养出来的人也都逐步在朝堂中站稳了脚跟,是以这次募集资金之事才能进行地如此顺利。这点,郑太后怕是察觉都没察觉到的。
“母后既是如此说,朕也只能再依托母后几年了。”楚南行的声音不冷不淡,“不知母后今日请了朕过来,却又是为何事?”
郑太后感觉到楚南行的疏离和他话中的冷意,却是丝毫不在意,推了郑明珠上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大除夕的皇帝就跟哀家说要一个皇后,哀家这几天思来想去,放眼整个楚国的贵女,也只有明珠合适这个位置。皇帝既是要立后,那便乘着这过年大喜,再来个双喜临门,赶紧下了这道册后圣旨,也好为我们楚国皇室孕育龙子皇孙了!”
郑明珠被郑太后推向前,离得楚南行就近了些,她抬起头,看向楚南行。楚南行面色温润,眸中似温情却又没有一丝情意,听到郑太后的话,他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淡淡地瞥了一眼郑明珠,缓缓地说,“母后若是推举其他的贵女,朕或许还会考虑下,毕竟都是不熟的。但若抬举的是郑国公府的这位郑明珠大小姐,朕却是要劝母后一句。当年父皇在世,曾明明白白地跟朕说过,楚国立后再不出郑家,不知母后可知这是何意?”
楚国立后再不出郑家!郑明珠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自小到大,郑太后从来都把她当楚国皇后来培养的,却是从来没跟她提过这句话。楚南行既然敢这么说,那这话必定是真的。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向郑太后。
郑太后见着郑明珠这个样子,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火气,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还不去后殿里收拾下你自己,在皇帝面前这个样子像话吗?你以后可是要做皇后的人!”你以后可是要做皇后的人,郑明珠清醒了过来,是了,她身边所有人都是这么跟她说的,她忙站好,脸上茫然神情也都收了起来,只恢复了往日一派端庄大方的模样。郑太后这才看向楚南行,冷冷一笑,“皇帝说出这样的话来,到底是对哀家有意见,还是对郑国公府生了嫌隙?当年先帝离世,说地就那么几句话,在场的朝臣如今大都健在,莫不如他们过来与皇帝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