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我们这不招工。”
不知道是被第几家拒绝,叶冰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回自己暂时的住所。
那是一栋比以前的破庙还要烂的房子,称它为房子其实都是夸张,因为它根本只有一些残垣断壁,连个屋顶都没有。
一些乞丐先前住在这里,后来大概是嫌弃它太破搬了地方,就便宜了叶冰。
那天离开村子,叶冰走了差不多一个晚上加两天才到这个叫平镇的小县城。
因为怕自己的脸惹事,所以她在自己脸上抹了泥巴,可这样出去被人指指点点的,她只得捡了块路边上的破布洗干净了蒙在脸上,这才算是勉强能出去见人。
她本以为自己到了县城,很快就能找到一份至少填饱肚子的工作,谁知道在县城里转了一天才发现,自己能做的工作实在是太少了。
她只会琴棋诗书画这种文雅的仕子之事,小县城里却根本没有这些工作的招工。
一般的招工都是客栈的跑堂,米店的抗米师傅等这种店小二或者是苦力。
苦力她是肯定做不了的,硬着头皮去了布庄、金饰店还有客栈应聘店小二,岂知要么还没进门就被人当要饭婆子赶了出去,要么是被一脸嫌弃地问东问西给委婉拒绝。
倒是有一个客栈的老板要收她,不过那是看在她掉了脸上的布巾的情况下。就算是看到了她的脸,那肥肥的老板也只愿意管吃住不给工钱。
叶冰都快绝望了,她喝了口冰冷的凉水,让肚子好歹舒服了点。
小产之后,她一度没有什么食欲,多亏了刘婶的那几副药,才让她的身子有了喘息的余地。
可是,自把破庙里带的那些余粮吃完,她这些日子在平镇找工又被屡屡拒绝,没有收入也就没有吃食。
街上的垃圾堆先时还会几个有别人吃剩下的包子或者是馒头,但是这几天干净地连狗都不去刨了,显然是有人专门清理了的。
她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饿了就只能喝点河里打的凉水塞塞肚子。
她不是不知道这样对她的身体不好,也许会加重她身子的破败程度。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爹爹,母亲,女儿能干什么呢?女儿什么都做不了。
叶冰眼神空虚地看着残破的土墙,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窝在墙角。
真地好难受,好难受啊.
“不知道这泥土能填饱肚子么?”
叶冰模模糊糊道,就这样在冷饿交加中陷入了昏睡当中。
也不知道是被冷醒还是饿醒的。
才两个多时辰,叶冰就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夜色中,她的手下意识地抓住墙壁,抠出一星泥土放到嘴里嚼了嚼解馋。
再这样下去不行!
叶冰想到自己的家人,又重新打起精神。
我一定要想个法子,先让肚子饱了再说,不然仇还没报,先便饿死了。
可是,去哪里有吃的喝的又不要钱反而能挣到钱呢?
“唉哟,这新来的娇娘可真带劲儿,要不是老子家那口子管得紧,老子都不想从床上爬下来。”
墙外不知道哪个喝了花酒的醉汉路过,边走边大声嚷嚷着。
叶冰闻言不禁啐了一口。什么下三滥的东西,去那肮脏的地界儿喝马尿还喷自己家娘子,谁要是嫁了你真是倒八辈子霉呢。
她眼前划过自家爹爹母亲,哥哥嫂嫂恩爱的场景,一时又有些热泪盈眶。
他们都很恩爱,不像自己院里有个叫翠花的嬷嬷,她总是跟人抱怨她命苦,自家汉子打年轻时就爱去逛窑子,两人辛辛苦苦挣的一点银钱全败在那里了。
“都是些不要脸的狐媚子,张开腿就拿钱的货,偏我家那个杀千刀的愣是不明白,尽给这些空手套白狼的玩意儿送银钱去!”
窑子?青楼?叶冰眼前一亮,是啊,她不是还有条路可以走吗?
但随即,她的目光又重新黯淡了下去。
母亲对她的殷殷叮嘱历历在目,虽然如今落魄至今,但她到底曾是贵家小姐,怎能自感下贱如此,竟有了这种不堪的想法。
若是自己真去了青楼,爹爹母亲他们在泉下如何瞑目。
叶冰很快掩下了这个念头,不再多想。
待得天一亮,她打起精神,去了平镇的最后一家酒楼应聘小二。
可是,才刚到门口,就被掌柜的赶了出来。
“姑娘,我们这庙小生意惨淡,没有多余的吃食给你。”
叶冰不死心地抓着门框。
“掌柜的,我是来做店小二的,我看你门口贴着招工启事呢。”
掌柜闻言,出得门来直接把墙上贴着的招工启事撕了。
“店都要关门了,招什么闲人,走吧走吧。”
叶冰只能把肚里剩下的其余自荐话吞了回去。
烈日之下,叶冰饥肠辘辘地走着,漫无目的地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一家名叫鸾红院的青楼跟前。
对于青楼来说,这个时间恰是睡觉休息的好时间,只有买办的下人进进出出,一派悠闲的模样。
叶冰的步子忽然就迈不动了,她抬头看着青楼前那大大的三个字:鸾红院。
脑子里却是做着天人交战。
真地要自甘下贱吗?
难道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吗?
可是,如果不走这条路,她怎么活下去。
爹爹母亲,女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若是他日你们怪罪于我辱了门风,那待得女儿为你们报了仇,便下去给你们赔罪好了。
叶冰终是下了决心。
她算是想明白了,自己身子本就破败,加上小产后又受饿挨冻。
现如今只要是个正常点的行业都不会收留她了,毕竟没有谁会愿意花钱养个病人在自己店里。而她也实在是也没有什么本事在短时间内白手起家,让自己衣食无忧的同时还挣得闲钱给自己治病。
倒是这青楼,她摸了摸遮着布巾的脸,自己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至于颜面,一个人若是活都活不得了,还管什么颜面呢。
更何况,她这身体,也早已脏地让她自己都嫌弃了。
她不是没想过去找破庙中的那个男人,但是她身负血海深仇,以后的路注定难走,男人又能帮她到什么程度呢。更何况,她对他一无所知,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是不是也是个虎狼之心的人呢。她已经经不起更多的颠簸了。
想至此,叶冰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鸾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