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怪你。”洛小荷摇头，情绪有些低落，“只是嘴上说得肆意，真遇到这种事情，还是不免唏嘘。”
白子茵抿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她跟洛小荷不一样，千金大小姐，从小就没有多少的苦难，所以可以有悲天悯人的心思。
她一个被人杀死，全家被杀害的亡魂，根本就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同情施害者。
她重生过来，满心满眼只有一个词，那就是——
报仇。
任何事情，都排在报仇之后。
如今大仇未报，该拿到的东西都没有拿到，她凭什么去怜悯？
白子芸可怜？
她何尝不可怜！
只是她没有用卑鄙手段报复过去而已，但这种事情，她很乐意。
她不会指责洛小荷善心大发，但是，她也有资格痛快。
洛小荷发完感叹后，倏忽回过神，瞧见白子茵面上神色，一把拉住她的手，“子茵，我只是感叹而已，没有同情白子芸，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出生在错误的人家。”
白子茵扯了扯唇，点头，“我知道。”
“只是理念不符合，你我毕竟是不同的人。”
洛小荷知道她心塞，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反正事情已经弄清楚了，那我们回去了？”
“再等等。”白子茵沉吟着。
“她都进去了，我们一直干等也不是个事儿。”洛小荷说道。
“反正今天不上班。”白子茵说道。
对于仇人，她永远有的是耐心。
“也对。”洛小荷点头，“不管子茵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如果你一定要留下来，我就陪着你好了。”
“谢谢你小荷。”白子茵动容道。
“我们是朋友，不需要说这种话。”洛小荷说道。
“不过我们一直等在这里也不好，要不，你先去找何律师，我在这里盯着？”
“何律师那里，我们也应该过去了。”
“不，你去吧。”白子茵咬着下唇，“这里我守着比较好。”
“可是……”
“亲眼看见仇人受苦也算是一种痛快。”白子茵说道，“我暂时还不能报仇，但能亲眼看到白子芸受苦，也多了一些安慰。”
白子茵都这么说了，洛小荷还怎么拒绝？
只能点点头，“那我过去了。”
说着拍了拍白子茵肩膀，盯着她的眼睛。
“但是子茵，答应我，不管未来怎么样，做回原来的子茵，不要因为仇恨蒙混了头脑，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白子茵怔愣愣看着她，没有说话。
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吗？
以前的她，最讨厌什么？
现在的她，又是个什么样子？
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也说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她已经死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会再改变。
时光不能倒流，也没有后悔药吃。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错了就是错了。
死去的人无法再回来，活着的人，也不会因为一些没有证据的的事情，无端受到殃及。
就像是宋建和白子芸。
所以，她为什么不恨呢？
有时候，恨得一颗心都颤抖了。
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肝肠寸断。
满心满眼的仇恨，她无暇去想太多事情。
有句话说得没错，人的心太小了，能装的东西太少。
有些人的心里，只能装得下一些情情爱爱，就会满足了。
而她的心里，已经被仇恨所占据，再也容不得其他。
可这些话，跟洛小荷说不清楚，她也不会说。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可以了，自己承受就够了。
没必要说出去，将伤痕摊开。
洛小荷离开后，白子茵压紧了头上的帽子，倚在墙角发怔。
想着白子芸的处境，也在想着以后对付白子芸和宋建的办法。
以前思路清晰，该有什么步骤，一一理清楚，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像是糊了一团浆糊，根本想不出什么来。
人流怎么说也要一两个小时，然而不过十几分钟，白子芸就从消毒的手术室出来了。
捂着肚子，脸色难看，一边跟身边架着她的医生护士吵着。
“我说不做了，你们没听到吗？”
“我是患者，医院难道不应该为患者服务？我说不做了就是不做了，你们还要强制性逼着我人流不成？”
“我告诉你，这是一条人命呢！”
“再乱来，小心我告你们！”
“就没见过你这么无理取闹的女人！”白子芸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女医生还能怎么办？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患者不愿意人流，手术做到一半，她就算不高兴，也只能憋着。
哼了一声，“刚才还坚定要流，转眼就翻脸了，你要是那么喜欢孩子，根本就不会有先前的念头！”
“要你管！”白子芸什么人，本就厚颜无耻，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被人所左右，再难听的话，也不会被她听进去，横了医生一眼，“哔哔个没完，烦不烦？再说我麻烦了你们，难道钱我没给？”
“钱我给了，我想怎么做，是我的自由！”
这是有没有交钱的问题吗？
这是尊严的问题，她压根就没有尊重医护人员！
医生被她这番话给气着了，但在医院里跟患者吵架，并不是明智之举，板着脸，恼道：“人贱自有天收，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气呼呼转身，带着一干助手离开了。
隔着老远，白子茵都能感觉到那女医生周身沸腾的火气。
眼眸暗下去，唇角不可微见扬起来。
果然……
还是一如既往没有教养呢。
早知道某些人没有礼仪方面的基因，当初她何苦来哉教白子芸礼仪？
平白得罪了小人。
见医生走了，白子芸捂着肚子，神情复杂，半是欣慰，半是纠结。
显然她对自己的举动，还没有肯定的答案。
白子茵的角度，刚好将她神情瞅得真切，心里更加不屑。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白子芸居然真的会留下这个孩子。
都说虎毒不食子，每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都有感情存在，不轻易割舍。
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的。
哪怕是恶人。
亏得她刚才还为那不能出世的孩子唏嘘，现在看来，白子芸也不是没有任何人性的。
至少对于自己的孩子，她还是心软了。
正想着，白子芸已经离开医院。
满怀心思如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尾随了。
白子茵也不知道什么心理，一直跟在她身后，直到白子芸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白子茵进不去，就在对面街道遥遥望着，眸中情绪翻滚。
“子茵。”
这时候洛小荷的电话传了过来，“何律师这里收集了不少白子芸在你公司里偷税漏税的证据，要不要过来看一下？”
还是正事要紧。
白氏更重要。
白子茵几乎想都不想就点下头，“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去。”
等到律师事务所的时候，何律师和洛小荷已经在等着她了。
见到她，将一些文件过来。
“这些都只是片段，我们有了些苗头，但还没找到十足的证据，暂时还不能把她抓起来。”
“没关系，我等很久了，也不差这一两个月。”白子茵想到刚才所见，心思杂乱，“辛苦何律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