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洛小荷呆怔住，傻乎乎看着她，半响无语。
“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我是莫凝雪，也是白子茵。”白子茵扒拉住她目瞪口呆的脸，轻叹一声，“我还活着，可从另外一层意义来说，其实我已经死了。”
“不明白。”洛小荷摇头，“你还是把话说清楚一些，我听不懂。”
还是那么简单直白的性子，听不懂便是听不懂，半点都不矫情。
白子茵轻笑，笑容寡淡而苍凉。
“或许你不信，但事实上，白子茵的那个身体已经死了。”
“而我。”
她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不过是借尸还魂的怨鬼罢了！”
“借尸还魂？”洛小荷目光不可置信上下打量着她，“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跟我宣扬封建迷信。”
她翻了个白眼，“其实，你是去整容了吧？”
“A国的整容行业极为发达，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年头整容的人不计其数，你不是第一个，我不会嘲笑你的。别说，你是有苦衷的……”
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最后消失在唇齿间。
因为白子茵的神情，丝毫未变，还是那般从容苍凉。
认识那么久了，熟悉到彼此的每一分情绪都能清楚分辨，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好友这表情——
分明就是在告诉她，好友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有这种意识之后，她的声音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你，你真的是借尸还魂？”
“我就是莫凝雪，就算是让莫家的人来滴血认亲，我也是莫凝雪，如假包换。”白子茵有些悲凉说道，“而我，也是白子茵，你若是不信，问我一些只有白子茵才知道的事情，便会心里清楚了。”
洛小荷微微合上眼睛，呼出一口气，也没跟她客气。
“白伯父常年腰疼，为什么？”
“那是我爸年轻时候风流，被我妈咬的！”
“白子茵在八岁时候拿错了我的笔记本，上面有我的秘密，我写了什么？”
“暗恋隔壁张三！”
“大学时候，陈东流跟你表白，你是怎么拒绝他的？”
“我说我喜欢的人是你！”
洛小荷：“……”
嘴巴张成一个O字，良久合不上。
问题不需要有多少个，只要对的得上，就够了。
而她问的这些问题，绝对只有白子茵知道。
既然这般，眼前人说的话，就是真的了。
她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盯着面前的人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你真的没有去整容？”
“没有。”白子茵苦笑，“莫家千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前的长相跟现在长相要是有出入，依照你洛家的情报网，肯定轻而易取查出来的。”
所以，这张脸从出生到现在，就是原汁原味的。
洛小荷哑了半响。
“真是不敢置信，世上还有这种事情发生，还以为只能是小说里面的段子呢。”
说着忍不住捏了捏白子茵的脸，见手感真实之后，往后一靠。
“说吧，当初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这大概是我爱错人的惩罚吧。”白子茵自嘲一笑，唏嘘叹息着，将白国强之死，到她怎么重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她说得仔细，代入个人情绪，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悲怆气息。
洛小荷听得整个人都懵住了。
她其实是个接受新事物能力特别强的姑娘，但好友身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她压根就不觉得在现实中能发生。
然而不觉得，事情也摆在面前，容不得她自欺欺人。
默了默，拉住白子茵的手，“不管你是白子茵还是莫凝雪，都是我洛小荷的好友。”
白子茵微诧，抬眼看她，眼波流转，带着一丝脆弱，“你不害怕我？”
“害怕你什么？”
“我不是人。”白子茵沉吟着，“说是鬼，但也不太贴切。”
毕竟她身上，现在流的血，是热的。
洛小荷有些好笑，“我当你害怕什么，原来是这个。你是人是鬼重要吗？反正你又不会害我。”
白子茵一愕，而后肯定点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不会害你。”
她又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洛小荷为她做了多少事情，她心里哪里不明白。
“所以，你就放心吧。”洛小荷揽住她肩膀，“在我眼里，无关身份，无关性别，无关背景，你只是你，我洛小荷的朋友。”
白子茵不免动容，定定看着她。
“小荷，我这一辈子虽然有诸多不幸，但能够遇到你，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而她，算是两个人，都有了一个知己。
洛小荷待她，从来没变过。
“煽情了啊。”洛小荷拍了她肩膀一下，“我们之间，本来就是这么好的，别说是你出了事情，就算换了个位置和身份，我遇到困难，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白子茵笃定。
“那就对了，你不舍弃我，我就不会放下你。”洛小荷搭着她肩膀，“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你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你还有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跟你分担！”
白子茵心头柔软得一塌糊涂，不由得抱住她。
“谢谢你。”
人总会在困苦时候才会发现，谁才是真正对自己好。
不管她经历了什么事情，就冲洛小荷这么一句话，她没有白活一回。
“傻子。”洛小荷嗤笑，“我们谁跟谁，还说这等客气话。”
说到这里，她恍然想起一事，“你老公知道你换了灵魂没有？”
“老公”一词倏忽冒出来，白子茵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洛小荷口中的人是指段晟司。
面色微微一黯，“不知道。”
“这种事情，应该带进棺材里去的，如果不是被你察觉，我谁都不会告诉。”
“你信不过他？”洛小荷问。
白子茵眼中流过几缕复杂，“我也不知道。”
但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是每一个有理智的人正确的做法。
别说段晟司跟她只是假夫妻，就算是真正的夫妻，那也说不得。
毕竟，“他是莫凝雪的老公，不是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心头倏忽有些涩涩的疼。
其实段晟司对她，算是很好了。
好得，她几乎都将自己的心丢了进去。
可是，他不爱她。
他还是莫凝雪的老公。
终归是不属于她的。
她窃取了莫凝雪的幸福，也在窃取他的关心。
她甚至不知道，若是有一天他发现她不是“她”，又会怎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