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男人身形颀长，五官端正，鼻梁上带着一副金边眼镜，说不出的温文儒雅，手里拿着一个医药箱，即使不用看脸，也猜得出来本职工作。
高明轩。
周嫂急着出门，卧室门没有关，高明轩站在门口往里看，神色有些尴尬。
见过大风大浪的男人，情绪不轻易外露。
不过转瞬，已是面色如常，跟白子茵打声招呼。
“我过来给你复诊。”
人已经到门口，她总不能爬起来去关门。
“进来吧。”
高明轩应了声，提着医药箱走进来。
取出仪器给她仔细检查一番，面上露出些许笑容。
“恢复得不错，再休养几天，便能够恢复如常了。”
这么简单？
白子茵眼眸闪动，“听说那次爆炸后，我伤到脑袋，你给我做了开颅手术？”
“你知道了。”高明轩颔首，“虽然没有被金属碎片扎入脑袋，但脑子遭到重创，脑中有血块淤积，必须把血块清理出来，否则后果严重。”
高明轩观察她的面色。
“开颅手术说得可怕，其实也不复杂，你脑中虽有血块，但范围不大，只是做了个轻微手术，影响不大，没有将整个脑门破开来。”
这话带了几分调侃，让屋里的气氛，无端轻松许多。
白子茵松口气，“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只觉得固定地方疼，而不是整个脑子都在轰炸。
“疼得很厉害吗？”高明轩问道。
白子茵抬手摸了一把后脑。
“确实很疼。”
“一个星期，伤口应该愈合了。”高明轩沉吟着，“只要不做出太大动作，不伤筋动脑，忧思忧虑，不会留下后遗症。”
瞥她一眼，“若是实在疼得厉害，我可以给你开些止痛药。”
止痛药对于怕痛的人来说，是佳品。
但白子茵也听过关于止痛药的一些传说。
“这止痛药，吃跟不吃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没有影响的话，高明轩应该直接就给她开药了，不会多说那么一句。
既然说了，必定有所不同。
“止痛药终究是药，吃多了，对身体的恢复不利。”高明轩说道。
顿了顿，“不过身体发肤，息息相连，疼痛难忍，要是实在太疼，吃一些也是可以的。”
“就譬如古代，刮骨剔肉治病，没有麻沸散，好得会更快更彻底。”
“但大多数人，都忍不了。”
白子茵默了默，“原来是这样。”
高明轩看了看她，“我行医素来尊重病人的选择，这药你可以吃，也可以不吃。”
反正身体好坏，跟他无关。
受罪的是当事人。
而他已经提醒过了。
知道高明轩言下之意的白子茵也不恼，高明轩看着好说话，但其实跟她，并不怎么熟悉。
不熟悉，当然没理由对她关心入骨。
选择权在手上，她也喜欢这种感觉。
“我这伤，要是论恢复速度，吃止痛药跟不吃，有着怎样区别？”
“这个。”高明轩斟酌着用词，“不吃止痛药，三天左右可以下床活动。”
“吃的话，多躺在床上一个星期，却少受些罪。”
他笑了笑，“我们医院的止痛药都是进口的，副作用不大，就是对伤患的治疗，有些不同影响。据说你已经请了一个月假，不急于上班，吃了无妨。”
他心里已经帮她想好了措辞，白子茵垂下眸，沉吟少许，拒绝了他的好意。
“那不用开了。”
高明轩微诧：“你确定？很疼的。”
那种疼，即使是大老爷们，都难以忍耐得住，何况是一个娇弱千金。
白子茵看出他的顾虑，肯定应道：“我确定。”
她的时间不多了，她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更需要麻利的行动。
她耗不起更多的一个星期。
高明轩眼眸上下打量着她，“你跟我想象中大不相同。”
白子茵睫毛微颤，没有说话。
不怎么熟悉的人，没必要解释得那么详细。
“你不需要受这份罪的。”
高明轩沉吟着，还是决定再劝一句，“发作起来，疼得整个脑子都在轰炸。”
“而且，不能摸，不能抓，否则会更疼。”
白子茵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斜他一眼。
不就是不想吃个药吗，做医生的，不应该鼓励提倡这种风格，反而吓唬她？
别看她语气笃定视死如归，她也怕疼的好不。
而是，还是白家大小姐时候，她是打针都发咻的！
再吓她，她就投降了……
投降是不可能的。
再疼也不能软弱。
有比疼痛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
高明轩行医多年，病人细微的情绪，都看在眼里。
哑然失笑：“其实我很是不明白，你并不需要受那份罪。”
“我没那么娇弱。”白子茵说道。
“能说个理由吗？”高明轩脸露好奇，“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勇敢的女人。”
“理由。”白子茵睫毛颤了颤，“大抵是，疼痛，会提醒人一些事。”
“还活着。”
“这种说法很新鲜。”高明轩收起仪器，给她开了些药，瞥一眼桌上的药汤。
提醒道，“药快凉了。”
“如果你想早点好起来，就得按时吃药。”
白子茵抬眼，清明澄澈的眸中，藏着一分看不透的神秘。
因为神秘，整个人宛若雾中的桃源，让人无端被吸引。
高明轩移开眼神，语调如常。
“我开的药，可不是吃不坏人，却也吃不好的中药，按时服药，对伤口有利。”
白子茵盯着高明轩有些偏红的耳垂，眼底掠过些许疑惑。
这高明轩，比他妹妹含蓄许多。
“我知道了。”
白子茵说着，端起桌上的药汤，一仰头，咕噜噜喝了下去。
后脑依旧隐隐生疼，但想到只要好生休养，很快就熬过去。
一切都美妙起来。
喝完药，她看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高明轩。
“我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算是卧床休息很久了，要是这三天我下床走动，会怎样？”
“不建议。”高明轩严肃着脸，“你不肯吃止痛药，不过是在床上多呆三四天，犯不着冒险。”
“要是冒险了呢？”
“可能会让脑震荡的症状严重，并且让受伤的神经得不到复原，将引发日后更多后遗症，比如失忆，头痛，健忘等。”
说得太可怕，白子茵心存的侥幸，霎时消失。
还得另想办法。
她沉吟着，眉头有些苦恼皱起来。
“还有。”高明轩目光落在床头的手机上，“建议这几天，不要玩电子产品。”
白子茵没问后果，只是不咸不淡瞟他两眼。
高明轩笑了笑，“那就尽量少用。”
这话她爱听。
眼眸转了转，在高明轩将走之时，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呆在医院里？”
明明医院，有更好的医疗和设备。
既然担心她出事，为什么非得要她躺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