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求不多，只要这人不在关键时候醒过来，成为拖他们下水的累赘，一切好商量。
既然这人会昏迷个几天，现在就暂时不用考虑他了。
白子茵再看那些追得越来越近的人，眉头微拧。
原本她们坐车，他们两条腿跑，距离越拉越开。
但那些人也不傻，后面坐上摩托或者小车追来，都是不要命的开车法，如今已经将距离越缩越短。
女人开车，总是有些顾虑，没办法像男人一样豁出去。
这会儿，便是短处。
白子茵看了一眼正专心开车的金悦月，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催女司机开快车，还是一个喝醉的女司机，这个想法不明智。
出车祸跟落在那些人手上，说不定后者还更安全一些。
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段晟司打个电话，段晟司的信息就过来了。
“定位点怎么朝反方向过来了？”
“我跟金悦月将司机打晕了。”白子茵说道。
段晟司很意外，电话打过来。
“你们谁在开车？”
白子茵默了默，实话实说：“金悦月。”
“她喝酒了。”
段晟司声音里带着愠怒，“不怕出车祸？”
白子茵回头，看着后头浩浩荡荡的车队，挑眉。
现在状况，估计比车祸更叫人惊悚。
“我没有驾照。”
她语气平淡，在陈述事实。
那头段晟司气得不轻，却隐约感觉到她们处境。
“后面有人追你们？”
“七八辆摩托。”
白子茵如实陈述，“还带着武器。”
“追上了？”段晟司问。
“大概还能撑个十来分钟。”白子茵说道。
段晟司默了默，道：“够了。”
够了？
白子茵还没回味出这话意思，就听得段晟司说道。
“保持这个速度，我去接你们。”
然后挂了电话。
白子茵看了看手机，心头涌过莫名的怔忪。
按理说，伴侣素来都是彼此的依靠，危急关头，多一句话的安慰，都能缓解彼此的恐惧。
可是段晟司，是她的伴侣，不是她的爱人。
他不擅长安慰人，索性一句安慰都没有。
但他说了，会来救她们。
他鲜少承诺，承诺了，大抵是会做到的。
这般想着，后面那些人，便没有那么恐惧了。
她眼眸闪了闪，对有些好奇的金悦月翻译道。
“是段晟司的电话，他很快就过来了。”
“他过来的话。”金悦月瞟一眼后视镜，“我们就安全了。”
“你对他倒是有信心。”白子茵揶揄道。
“不，我是对我们金家有信心。”金悦月扬眉，眼中掠过一丝狠厉。
“金家，可不仅仅是商场之王。”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但白子茵心里明白。
华城金家，黑白通吃。
有那渠道的，手段定然通天，金悦月在金家土生土长，就算有些事情不清楚，却未必一无所知。
扬起唇角，“借你吉言。”
话说得再好听，也得是在解决问题的前提下。
“不是借，是肯定。”金悦月扬眉，“金家人过来，那些人必定抱头窜鼠。”
“但现在，是我们在逃窜。”白子茵见她说得笃定，忍不住泼了一盆现实的凉水。
“真正有本事的人，不会用暗中手段。他们这么急着追我们，也是怕我们逃了出去，给他们带来灭顶的灾难。”金悦月道。
白子茵点头，而后面色微变。
“那就糟糕了。”
事情要是跟金悦月嘴里说的符合，那些人孤注一掷，更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她们如今，可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不怕不要脸，就怕不要命。
金悦月心思玲珑，见白子茵表情，又看了一眼后头追兵，苦笑加大油门。
“福祸总相依，但愿我们能撑到他们过来。”
豪车的时速，已经达到极致。
白子茵只看得到窗外呼呼刮过的风景，几乎看不到实物，有些紧张抓住驾驶座的座椅。
“你喝了酒。”
她弱弱提醒道，感觉死神正提着镰刀虎视眈眈盯着她们。
“我还没活够。”金悦月握着方向盘的动作不停，哼了一声，“这点速度，我还不放在眼里，要不是这车有限速，我早摆脱后面那群狼崽子了。”
大话说不得，说话间，便看到有一辆白色普车从侧面前头朝她们这边冲了过来。
“这是要同归于尽么？”金悦月也是一个激灵，眼疾手快扭转方向盘，跟那辆车子险险擦身而过。
死里逃生，白子茵单手捂住胸口。
但死神临近，从不会只挥一刀。
因为那辆白色普车差点得手，金悦月开车的速度慢了一瞬，后面的车子追得越发紧了。
尝到甜头后，更有大车从小路越过她们，而后转身，朝她们狠狠撞过来。
金悦月躲过几次，也有好几次没那么幸运，刚好被刮到。
饶是豪车的性能好，前头左右也被撞得坑坑洼洼。
白子茵坐得心惊胆颤。
“你还能撑住吗？”
金悦月面色凝重，带着一丝紧张中的兴奋。
“很过瘾。”
她夸赞道，“我从小长到大，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惊险刺激的事情。”
白子茵：“……”
她们果然不是一路人。
这种冒着性命危险的刺激，她欣赏不来。
于是再问。
“还能撑得住吗？”
她只要她想知道的答案。
金悦月转动方向盘，堪堪跟一辆大面包擦过身子，抿了抿唇。
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再来一次，我这车子就废了。”
这个答案，还不如不知道。
唏嘘着，金悦月再度开口。
“去问问段晟司，他怎么还不过来，再不过来，我们就死定了！”
白子茵默了默，拿起手机。
却还没还得及拨号，又有一辆黑色的小车疯一般从侧面朝她们这辆车撞过来。
金悦月哀嚎：“没办法，莫凝雪，我们只能死在一起了。”
不甘心，也没有办法。
白子茵捏了捏拳头，眼里掠过种种复杂。
面前情况，她也无能为力。
会开车的人，对车子的情况多少知道一点。
就比如这一次，如果被那黑色小车撞上，她们这辆车，怕是要起火爆炸了。
可是，那么快的速度，那么近的距离，根本躲不开。
这大概就是命吧，老天都不想让她报仇。
眼里的绝望弥漫上来，还没展开，眼角余光过处，却见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从另一头侧面闪电冲过来，而后，跟那辆黑色小车在前头十米处，狠狠撞到一起。
面包车性能好，直接把黑色小车撞飞出去。
翻到在十几米外，爆炸开来。
巨浪袭来，纵然隔着几十米，白子茵和金悦月所在的那辆车，也被刮飞出去，转了好几个弯。
被甩出去，总好过爆炸。
但也不好受。
白子茵被惯性震得东倒西歪，一个不慎，脑袋狠狠撞上车门，有鲜血泊泊流出。
“凝雪。”
金悦月状态好一点，没有磕伤，从驾驶座探头过来，殷切问道。
“你怎样了？”
“头有点晕。”
白子茵合上手掌，将血迹盖上，忍着疼痛道。
“先离开这里。”
“走不掉了。”金悦月苦笑。
白子茵扭头，果然见后面的摩托车追得越来越近。
这大概就是命吧。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喉咙动了动，“没事，会好起来的。”
然而轰轰炸的脑子，以及刺鼻的腥甜味，无一不在提醒她。
她们大约是在劫难逃了。
神思越发恍惚，隐约间，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睁着有些迷糊的眼，只看到段晟司冷峻的面孔。
“你……”
看到她的模样，他眉头蹙了起来。
白子茵有心辩驳，却没能说出什么，脑中有巨大眩晕传来，她头一偏，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眼底依然是男人黝黑深邃的眼睛。
那其中，似乎还带了点什么。
是愤怒？
自责？
白子茵扯了扯唇角，自嘲笑了。
果然是幻觉，这男人做事理所当然，怎么可能会因她而愤怒，因她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