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晚的手背一痛,趁着她走神的功夫针头已经扎紧了血肉里,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却没有呼一声痛。
这老人应该是薄子荣的人,这趟过来只是单纯的传话。苏星晚不了解也不想掺和他们的事情,用另一只手扯了扯被子,小心翼翼的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
很快,病房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薄弈清低头摆弄着手机,一边还拉着苏星晚正在输液那只手的手指,偶尔轻轻的揉捏一下。
“疼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苏星晚把被子往下扒了一点,“不疼,你不用管我,伯父好像还在病房里等着,你现在去看看吧!”
薄弈清的手指轻微的颤动了一下,没回声。
“你不想去吗?”苏星晚挪动了一下身子,动作幅度有些大,险些碰到插着针的右手,最后被薄弈清按住肩膀才消停了下来,“伯父昏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肯定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你。”
见他不说话,苏星晚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父亲,你说呢?”
薄弈清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淡淡的看了一眼苏星晚。他眼睛里的情绪说不上有多难过,好像刚刚听到的这是一段平淡的叙述。
事实上,苏星晚的所有人,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
哪怕那个人,是刚刚醒过来的薄子荣。
“医生说要挂两瓶,可能要差不多两个小时,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里看着。”薄弈清用指尖小幅度的摩挲了一下苏星晚的手心,放缓了声音轻柔的说。
“可是……”苏星晚皱眉,好像还有话要说。
但薄弈清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在她还没把完整的一句话说出来之前,迅速的截胡道:“听话,闭眼睛睡觉。”
苏星晚暗自叹了一口气。
她只是想要让薄弈清放过他自己,尝试着和薄子荣沟通,如果失败了,那他没有错。毕竟当初如果不是薄子荣的薄情,薄弈清的妈妈也不会是那个下场。
可现在薄弈清对薄子荣的爱恨是模糊的,这个状态,就类似于逃避。
苏星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临睡前,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角,小声道:“我有一句话想要和你说。”
薄弈清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角勾勒出一道弧度,“嗯,你说。”
苏星晚学着他的样子,用指尖刮了几下他温柔的掌心,用平和的语气,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薄弈清问:“是吗?有多喜欢?”
苏星晚沉思了几分钟,一本正经的回答:“反正是好喜欢,好喜欢。”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几乎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但薄弈清还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外面的阳光照进来,苏星晚的精致的五官陷于光影之中,好看的如梦如幻。
……
苏星晚睁眼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没有了薄弈清的身影。
动了动手指,感受到皮肉上的疼痛后才收回了思绪。
现在已经下午七点多,天色逐渐昏暗。
穿上鞋,迷迷糊糊的扶着墙壁出了病房。
走廊里比里面要冷上几分,苏星晚穿的本来就不多,刚一开门就被冷意吹得打了一个寒颤。眨了几下酸痛的眼睛,四处看了看,这才发现几米外一个孤寂的背影。
走廊里的光刺眼的白色,看起来很没有人情味儿。
但薄弈清选择的那个角落很偏僻,是灯光触及不到的地方。他俊美的五官被隐藏在有些昏暗的阴影之中,苏星晚眯了眯眼睛,只能看清他大概的面部轮廓。
那张俊美的面孔,在烟雾的遮挡下变得模糊,又透着一股不真实的俊美。
这么久过去,苏星晚很少看但他吸烟,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苏星晚缓步走了过去,双腿发软。
薄弈清听到动静后捻灭了烟,没有回头,“醒了?”
“嗯。”苏星晚睡了好几个小时,嗓子有些干,说话的时候涩涩的,“薄弈清,一切都会好的。我知道你没有放下对他复杂的情感,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想下去了,你说呢?”
薄弈清只是笑了笑,随即转过头。
那一瞬间,纯白色的灯光他完美的面部轮廓上。
他同往日并无差别,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唇边含笑,“他的病房在楼上,要一起去看看吗?”
苏星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我要去见他一面,你要和我一起吗?”薄弈清伸手整理了一下苏星晚有些凌乱的衣角,状似无意的问。
苏星晚心中忐忑,但还是心怀期待的答应了下来。
薄子荣住在vip病房里,无论任何时候都是有很多人把守的,就连路人都要怀疑排查。苏星晚偶尔也从这里路过,一般多看几眼都要被那些看守的人瞪上好久。
也不知道那天陈星旭是怎么接近的。
苏星晚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薄弈清进了病房。
病房的门被打开,刚刚那个瘦弱的老头也在,看到薄弈清后大喜过望,就差当场不顾老脸的痛哭出声,“少爷,我就知道您一定会过来的!老薄总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一直在念叨着呢。”
薄弈清这时已经戴好了面具,能够露出来的也就只有那黑慑人的双眸。闻言后,他的神色反而更加冷漠,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似是带了几分嘲讽的。
薄子荣虽然刚醒过来,但精神看起来很不错,至少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障碍,并不像华桐雨那样上气不接下气。
他在那边咳嗽了两声,痛苦的哼哼了两声,“过来坐吧,我也有很久没有和你谈谈心了。”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薄弈清站在原地不动,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同薄子荣说话,语气淡漠冰冷。
“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恨我,但是看在我昏睡了这么久刚醒的份上,坐下来,我们父子好好谈谈。”明明是带了几分恳求的话,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甚至还带了几分强制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