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初心中清楚,苏语蝶既然已经将老夫人带进了宫,便不会轻易罢休。
她自然是带不走老夫人的,如苏语蝶所说,只要她不同意,自己就算是从她这里抢人。宫中这样多的侍卫,苏语蝶随意挑个理由,就能让侍卫控制住自己。
虽说她不会轻易对老夫人动手,但若是自己当真不肯按照她所说的做,也并不是不可能。毕竟她在皇宫之中做了什么,外人也不知道。
只要是在她宫里,就算是有人丧了命,还不是只能听她一面之词。
这样一想,似乎只有答应她的要求了。
“看来我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了?”沈玉初装模作样地同苏语蝶谈起了条件:“可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么?”
就算她当真答应了苏语蝶,可苏易白那一关也不好过,为了侯府的面子,他又怎么会同意让嫡女低嫁。
“我说了,这些我都不管,你只要……”
“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苏语蝶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沈玉初却出言将她打断:“我愿意同你谈条件,不过是因为心中有祖母。可你若是提出我不可能完成的条件,我已经知道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将祖母救出来,你觉得我还会与你谈么?”
苏语蝶之所以能这样得意,皆是因为老夫人在她手中,可若是沈玉初不闻不问,她闹着一出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她终于起身看着沈玉初,是她太低估此人了。她先前就应该想到,无论怎样,沈玉初都不会任人摆布。她用手理着自己的发丝,半晌后终于开口:“说罢,你有什么要求?”
看沈玉初的样子,此事也并不是不能谈,只要她能够嫁给自己选定的人,今后她便再没有资格同自己相争。若真是如此,答应她几个要求倒是也无妨。
“换人家,虽说不一定要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不能过于贫寒。”沈玉初这要求倒也算是情理之中,毕竟在苏易白眼里,家世背景是最重要的一关。
苏语蝶一心想让她低嫁,去过苦日子,听见这个要求时自然是不愿意答应,沈玉初便又说:“若是太过贫寒,你就算是将刀架在我脖子,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不管自己提出的要求多么苛刻,若是沈玉初无法办到,都没有意义,苏语蝶一咬牙:“好,但人选必须由我来定。”
“那就劳烦你照顾好祖母了。”沈玉初一刻也不想同她多待,立即起身:“你若是选好了,就派人送信给我,我自会按照你的要求做。”
说罢,她又看了老夫人一眼,苏语蝶现在用老夫人要挟自己,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这倒是不用过分担心。
“祖母,您放心,我很快就来接您。”她低声说着,苏语蝶也听见了,二人对视一眼,又将目光都移开,沈玉初终于转身离去。
方才沈玉初的眼神里,除了有对老夫人的担忧,竟还有一丝……视死如归的味道。苏语蝶虽不敢相信,沈玉初就这样轻易地答应了自己的条件,但想起她这个眼神,以及她认真同自己谈要求时的样子,苏语蝶还是放下心来。
虽说沈玉初思虑周全,可她总也有弱点,而自己现在已经将沈玉初的弱点紧紧地捏在手中,也不怕她不就范。
沈玉初心绪复杂,她很清楚,苏语蝶将老夫人接进宫,就是为了用她来要挟自己。她一定以为,只要让自己嫁到了贫寒的家中,便再没有翻身之地。
她回到府中后,便是按兵不动,一直到苏语蝶重新选定人,并将消息带给了她。
沈玉初收到那封信,看都没有看一眼,就扔在了桌上,不用想也知道,苏语蝶会选什么人给她。她本就没打算嫁,自然也不必看。
她从宫中回来已经好几日了,想来也是时候了。她想着,便去苏易白的房门前等着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极少到苏易白这里来,更不用说是在房门前等他了,苏易白也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让她进屋说。
沈玉初呆呆地跟着他进了屋,却一直不说话;苏易白给了她一杯茶,她也手忙脚乱地接过来,像是有什么心事。
“这是怎么了?”苏易白很少关心沈玉初,但是自从苏元洲死去之后,他对沈玉初的态度也有所转变,一来他慢慢地觉得,沈玉初当真是一心一意为侯府着想,没有别的心思;二来也是因为苏元洲的死让他有些害怕。
沈玉初虽说是那个女人所生,可总是他的女儿,而在这个世界上,他也只有两个孩子了。不管怎么样,自己的孩子总是比外人亲近的。
沈玉初双手微微颤抖,杯中的水也因着她的动作而有些晃动。她盯着某一处发呆,许久后才将茶水送到了嘴里。
“女儿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她喝下热茶,整个人都暖了一些,终于开口。
她同自己说话一向都有些小心,就算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也一定是先与老夫人说,今日大约是因为老夫人不在,才不得不来找自己。
不知为何,苏易白心中竟有些难过,若不是因为她的母亲,他父女二人之间又何至于此。
“有什么不能讲的?你是这侯府的嫡女,是我的亲生女儿,难道说在侯府,还有人敢对你说三道四?”苏易白刻意强调了沈玉初的身份,如今在侯府中,只剩下她一个孩子,苏易白也希望她能够为自己分担一些事。
沈玉初听了这话终于长舒一口气,她将茶杯放下,鼓足勇气开口了:“父亲,我要说的是祖母的事。”
母亲?苏易白对老夫人的事一向很上心,沈玉初一提起,自然是将目光投向了她。只是多少也有些疑惑,现在老夫人已经随苏语蝶进宫居住了好些日子,还能有什么事?
难不成,是宫中出了什么事儿?可自己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