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易白得知了苏元洲死亡的真相,便一直不愿意面对此事,除了每日折磨陈雨霞,他也不再提及其它。
他总是觉得,让陈雨霞身不如死,就是为自己的儿子报仇了。
而绣芬,她不过是一个棋子,但苏易白也不会放过她,毕竟是她亲手将刀插进了苏元洲的心脏。苏易白之所以将她扣在侯府没有处置,不过是没有考虑好如何处置此人。
绣芬已经被关了许久,她也知道自己的错不会被苏易白原谅,便是不吵不闹,没有什么期待,却又像是在等着什么。
而她也终于如愿以偿了。
“仲姑娘,你来了。”绣芬早已经料到了仲灵韵会来,她起身:“这侯府中,也就只有你会来看我了。”
她是陈雨霞房中的丫鬟,陈雨霞本就是歹毒之人,自然不会对她多好,再说她现在已经自身难保,甚至痴痴傻傻,又怎么回想起自己。
而从前,她或多或少帮着陈雨霞做过一些对沈玉初或是老夫人不利的事,她们也不会对自己有关切之意。
唯独这仲灵韵,自打她安慰绣芬那天起,绣芬便认定她不是一个坏人,后来她也曾多次帮绣芬。
绣芬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死之前,还是想见仲灵韵一面,同她道谢。
“我今日来,是同你说一声对不起。”仲灵韵先一步开口了,虽说她对绣芬没有恶意,但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利用了绣芬。
她刚刚住进侯府时,之所以迟迟不肯告诉陈雨霞所谓的“秘密”,是因为她还在找一个合适的目标。
她心中清楚,陈雨霞一旦知道了那个“秘密”,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去害沈玉初,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想找到一个容易控制住的人。
那时绣芬精神不佳,自然被陈雨霞注意到了。仲灵韵当然知道陈雨霞的目的,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知道,绣芬对陈雨霞有怨恨。
她想看一看,绣芬会不会拆穿自己,告诉陈雨霞琴声不能控制人。
若是绣芬不拆穿,便说明她不会为陈雨霞所用,不过是装作被控制了,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陈雨霞报仇;而若当真被拆穿了,也并无大碍,她有的是办法让陈雨霞继续相信。
绣芬最终如她所愿,一直装出被陈雨霞控制的样子,直到陈雨霞出手的那日,她抓住机会,将苏元洲杀掉了。
“你不必同我道歉,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绣芬对仲灵韵却并没有怨恨之意:“装得痴痴傻傻被她盯上是我自愿的,装作被控制也是我自愿的,而杀掉苏元洲,更是我自愿的。”
仲灵韵一愣,她竟是一开始就知道了?连精神不佳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引陈雨霞上钩?
绣芬神情十分平淡,她也不打算隐瞒:“我知道,每一次陈雨霞发现门外有动静,都是你替我解了围。”
她常常在门外偷听二人谈话,自然知道陈雨霞在密谋些什么,这才想出了这样一个复仇计划。
她有时候会不小心弄出动静,多亏仲灵韵出手相帮,才没有被发现。
“可你,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仲灵韵没有想到,绣芬那样早就开始谋划。瞧她的样子,等这个机会大约已经等了很久。
虽说她也知道,绣芬是因为陈雨霞才没有见着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可是为此堵上自己的一生……未免也有些太不值当了。
“因为我恨,我恨透了他们母子。”绣芬的眼中终于有了愤恨,她咬着嘴唇,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何止是没有见到我母亲的最后一面,我被苏元洲拖进房间玷污的那一日,我就已经在等这个机会了。”
原来……仲灵韵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心疼,她正欲开口,绣芬又说:“你不必自责,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帮了我。若不是你,我恐怕不会得到这样好的机会,让他们母子落到这个地步。”
她说着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笑起来:“当真是天助我也,你说,那日怎么就会那样巧,苏元洲竟也穿了青色的衣裳?当真是报应!”
笑着笑着,她忽然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失声痛哭:“我不甘心,我的一生就这样毁了,我母亲也不会再活过来。就算是他们母子都死了,下了十八层地域,又有什么用?都没有了,都毁了……”
她开始语无伦次,仲灵韵没有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事,她心绪复杂,但还是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了绣芬,慢慢地拍着她的背:“不会的,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今后还有大好的日子等着你。”
苏元洲死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要将绣芬救出去,也算是感谢她帮自己报了仇。如今虽说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对她来说,若没有绣芬,陈雨霞也不会被击垮,她不会放任绣芬不管。
绣芬却不回答,只是紧紧地抱住她,抽泣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放开了双手,对仲灵韵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仲姑娘,你是我在这府中遇到的唯一一个好人,我很感激你。”
她知道,无论怎么样,仲灵韵一开始对她的安慰都用了真心,她在这府中从未被真心对待过,能遇上仲灵韵已经知足了。
“你再委屈几日,别担心,我有办法将你救出去。”仲灵韵再次安慰,说罢就匆匆离去了,她还是得快些安排。
绣芬没有吭声,直到她将房门关上,绣芬才终于转身,从房中取出了白绫。
“我心愿已了,就在这里了结一生吧!”她自言自语道,说罢便没有一丝犹豫,独自赴死。
早在自己被玷污的那日,她就已经不想活了,只不过是想着母亲,想着报仇,才勉强坚持了下去。
后来母亲死了,她也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她本想一死了之,却在那时候遇见了仲灵韵,又燃起了报仇的希望。
幸运的是,一切都很顺利,她最终亲手杀掉毁了自己一生的人。她也知道苏易白不会放过自己,之所以一直活着,就是为了等到仲灵韵,同她道谢。如今一切已经了结,她也就没有留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