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初将夏青带到了竹林小屋那里,百里从寒已经在门外等待了。夏青刚刚经历了锦欣的事,见到他时一反常态,并没有开口说话。
百里从寒与沈玉初对视一眼,互相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沈玉初便带着夏青走进房间去,而百里从寒则等在了屋外面。
夏青还是打不起精神,甚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要见些什么人,只能任由沈玉初将她带到了床边。
她心中没有任何波动,自然注意不到周遭的环境,直到沈玉初出言提醒:“夏青,你低头看看,这是谁?”
夏青缓慢地低下头去,却在看清面前那人的脸时,瞬间愣住。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震惊地睁大了双眼,像是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最后也不知是怎么了,泪水竟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锦欣不像平日里那般闹腾,而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了阴影,面儿上的表情十分安稳,就像从未经历过苦难。
待夏青清醒了一点儿,她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颤抖着手指去探锦欣的鼻息,她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也怕得到令自己失望的结果,但她心中清楚,这一步,无论如何都是要走的。
感受到锦欣的呼吸那一刻,夏青往后退了好几步,她整个人开始颤抖,沈玉初忙安抚着她,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过了好半晌,夏青终于能完整地说出话来,她指着躺在床上的锦欣,声音发抖:“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先前收到了恋花的消息,担心陈雨霞赶在我回府之前动手,便传信给王爷,请他替我看着侯府的情况。”沈玉初回答,她自然明白,陈雨霞费尽心思将自己支走,就是想在这段时间里对付夏青,自己定然来不及赶回来。
想来想去,这京城之中有本事阻止陈雨霞,而自己又信任的人,也就只有百里从寒了。
沈玉初在锦欣的床边坐下,替她理了理头发,遗憾地开口:“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百里从寒得到消息时陈雨霞已经动手了,他急匆匆地赶往侯府,第一个见到的是恋花。
恋花此时已经无计可施,百里从寒便出了主意:待锦欣被打晕过去,便让恋花鼓动丫鬟上前去说锦欣死在侯府太晦气了,苏易白一向对这样的事有些在意,定然会将锦欣扔出去。之所以不让恋花亲自说,则是为了不引起陈雨霞的注意。
果不其然,苏易白一听“晦气”二字,便皱起了眉头。片刻后,命人将锦欣装在麻袋里扔了出去。百里从寒就是在这个时候将她救走的。
只是朱府的人下手太狠,锦欣虽捡回了一条命,但已经陷入了昏睡中,眼下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还能不能醒过来。
沈玉初有些自责,若是自己动作再快一些,百里从寒大约就会有足够的时间,锦欣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陷入了沉思,夏青也在锦欣床边坐了下来,她拉住沈玉初的手还有些微颤:“够了……已经够了,她还活着,我已经很满足了。”失而复得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紧紧地靠在锦欣身边,像是怕她消失。
“我……我先出去了。”沈玉初知道,夏青一定有许多话要同锦欣说。事实上,百里从寒将锦欣救回来后她就知道消息了,也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恋花,但她一直嘱咐恋花暂时不要告诉夏青。她到底是怕出什么乱子,毕竟夏青已经濒临崩溃,就是要告诉她这一消息,也应该等自己回府。
夏青感受到锦欣的温度,终于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还活着,她又一次喜极而泣。
“你还活着,真好……”夏青不住地拭擦着自己的眼泪,可像是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只是不停地重复着:“真好。”似乎连组织语言的能力也彻底失去了。
过了许久,她终于冷静了一些,对着锦欣吐露自己的心声:“我当时就同你说过,这朱家是虎狼穴,可你呢?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她抚摸了一下锦欣的脸颊,语气忽然温柔了下来:“你不要怕,好好儿休息吧,剩下的事都交给我,我会护着你的。”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沈玉初曾说过,要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那时她以为锦欣已经死了,自然万念俱灰,可如今知道她还活着,一切便不一样了。
夏青握紧了锦欣的手:“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门外,百里从寒一见沈玉初走出来便问:“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地方就是这里?”他只让恋花给沈玉初传话,却并没有具体说是哪里,沈玉初却还是找了来。
“还有其他的地方么?”沈玉初反问,在她同百里从寒的接触中,二人都知道、又十分隐秘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了。
“我说大小姐,”百里从寒语调有些慵懒,沈玉初便看向了他,他竟又开始调侃:“你用别人的地方用得可真是顺手。”
他这一说,沈玉初倒终于想起,今日来得匆忙,确实还没有仔细看过,这小屋的主人是否回来过。但细细一想,既然百里从寒没有撞见,那人定是不在。
想到这里,沈玉初便有些失落,她一直想当面同小屋的主人道谢,不想竟是到了今日都还没有实现。她也知道自己今后的路会越来越凶险,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百里从寒见她面色渐渐凝重,忽然笑了起来:“此事也没有这么夸张罢?若你真想用这地方,同主人说一声,他若是通晓情理,定然不会怪你。”
他当然不会责怪,虽没有见过面,但沈玉初知道,小屋的主人是一个侠肝义胆又不拘小节的人,断然不会因为这点事责怪自己。只是他一向行踪不定,想着自己也许没有机会见到他,沈玉初心中便有些难过,她一直在想,若是能认识此人,定能与他成为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