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初既是明白,要将景妃与陆氏的关系弄清楚,方才能进行下一步,也就打定主意要查此事。她自然也知道还是得请宫中老人帮忙,顾夫人既然已经急不得景妃原来的姓氏,便也只能找其它人帮忙。
她想来想去,除了顾夫人,最值得信任又可能知道此事的便也只有唐丞相了。她将唐竹萱邀出来,同她说了景妃的事,唐竹萱本也对此事十分感兴趣,更是想将这陆氏绳之以法,自然不会推辞,匆匆回府后便去了唐丞相的书房。
唐丞相平日里只要在书房,那便是没有人敢打扰他,但这唐竹萱算是一个例外,他十分宠爱这个孙女儿,她又乖巧,他自然不会同她发脾气。
“祖父今日在看些什么呢?”唐竹萱说着便凑上去,看了看唐丞相正在翻的那本书,唐丞相见是她,便也没有发火,而是将书合上,想同她说会儿话。
唐竹萱却是将书打开,随意翻了一翻道:“这书如此晦涩难懂,祖父看了,当真不会打瞌睡么?”
“只要读懂了,自然也是十分有意思的。”唐丞相答道:“我如今是老了,纵是每日都看,能记住的也并不多。”
唐竹萱眨眨眼,道:“祖父哪里会老?”说着便又往他身旁靠了一靠。唐丞相一向喜欢她,自然也是笑了起来,唐竹萱见他这样高兴,又开口道:“要我说啊,这宫中的各位娘娘也应当多读读书,她们整日在宫中,难免有些闷。”
唐丞相笑了一声,继续道:“她们哪里又有什么心思去读书?”他虽对后宫的事不甚了解,但也明白后宫之中,明争暗斗是常事,妃嫔们有的争宠、有的保命,能静下心来读书的倒当真是不多。
“我看啊,这宫中娘娘,倒真有一些不像是大家闺秀,不知道是不是书读得少了。”唐竹萱眼珠一转,继续同唐丞相道:“那位姓陆的娘娘,行事就有些不大方。”
唐竹萱平日里说话就有些直接,这又是在唐府,唐丞相也没有喝斥她,只是疑惑道:“姓陆的?你说的是哪一位娘娘?”他倒不记得宫中有哪位娘娘姓陆。
“就是那位景妃娘娘啊!她可不就是姓陆么?”唐竹萱答道。
“她虽是姓陆,但……”唐丞相话说到一半,便是打住了,此事先皇曾下了命令不得再提,当今的陛下如此宠爱景妃,自然也不能再说此事,唐竹萱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心中紧张,唐竹萱也明白,便是继续道:“啊……是我记错了,她应当是,是姓成吧?”她这样说着,唐丞相终于是舒了一口气,想来唐竹萱也不会知道这么久远的事,他便附和道:“是啊,是你记错了,景妃娘娘是成将军府上的,又怎么会姓陆呢?”
“祖父您休息吧,我闷坏了,出府去玩玩儿。”唐竹萱道,她本也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挑明,眼下有了结果,自然不必再同唐丞相说。
沈玉初曾同她说过自己在揽月阁等着,她从唐府出来,便是直接去到了揽月阁,她二人也知道眼下侯府被陈雨霞看得死死的,说什么话都可能被听了去,揽月阁反倒十分安全。
“怎么样?”沈玉初一见她便急切地问道,唐竹萱笑着同她道:“我照着你教的同我祖父说了,他先是承认了,可是后来又否认了。”沈玉初曾嘱咐过她不要直接问唐丞相此事,这本就是被先皇下了命令的事,他也必然警惕。
“那便是了。”沈玉初答道,她故意让唐竹萱说漏嘴,实际上是为了看看唐丞相的反应。他先是承认了,便说明此事确实存在,后又否认,则是因着先皇的命令。
沈玉初此番便是为了试一试唐丞相,通过他的反应推断景妃是不是姓陆,若姓陆,她同陆氏大约不是什么交易关系,而是同一个家中出来的。
如今她也明白了,这俩人大约真是骨肉相亲,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姐妹,她心中也就有了打算,既是血亲,她也不必知道具体是什么关系。
陆氏这些日子除了进宫见景妃,便将更多的心思花在了董泽义的亲事上,自然也就无暇管孙大人,等她终于想好了计划,孙大人已经找好了许多人证,想要定她的罪。
她虽是十分着急,但景妃吩咐过,若是自己没有差人来请,她便不要随意进宫,免得被有心人看到了,做些文章。
景妃虽是受宠的,但到底是树敌太多,她在宫中也是事事小心,眼下陆氏处于风口浪尖,若叫人发现她二人时常来往,稍有不慎,她便也会被人陷害。
这日,皇帝来她宫中待了许久,她见皇帝心情十分愉悦,便觉得是一个好机会,她一面替皇帝揉着头,一面抱怨道:“近来陛下都不到这儿来了,是忘记臣妾了么?”
“这些日子朝上事务太多,倒有些冷落你了。”皇帝答道,见她不肯说话,便又道:“我听说宫中新进了一批上好的绸缎,本是给母后的,但朕准许你去挑些喜欢的来。”他说着便转向了她,继续道:“就只有你能选。”
“陛下——”景妃娇嗔道,过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道:“臣妾听说,近来是在查董家的事?”
她本想着随意一说,便将陆氏的事提出来,帮她求一求情,哪知刚刚听见此话,皇帝就从榻上坐起来,盯了她许久,这才道:“你听谁说的?”语气已是有些不悦。
景妃自然是吓了一跳,毕竟从前她也曾为了达成某些目的状似随意地提起朝堂之事,也从不见皇帝对自己发火,今日他那样盯着自己,她倒着实是有些怕,便是敷衍道:“臣妾听别人瞎说的,哪里知道事情的始末。”
“瞎说的?”皇帝笑了一声,看不出情绪,他又同景妃道:“此事只在朝堂之上提起过,董家那夫人也尚未定罪,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景妃一听,心中便是咯噔了一下,皇上今日竟然这般计较,也怪自己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