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子风如此一问,郁鹏却是心中一喜:“当然,拿下这里,青羊县的酒店市场就是我说了算了。”
陆子风点点头:“你不是说这里要搞承包制吗?到时候走公开招标程序,你把钱准备好,剩下的事情我来做。”
秦渊微微摇头:“子陵,这样砸人饭碗只怕……”
“这是他咎由自取。”陆子风冷冷说完这句话,然后站起身,开了那瓶茅台道:“来来来,不喝白不喝,大不了下午都回去睡觉。”说话间,已经给几个人都满上了。
赵海峰笑道:“谁还不知道你的酒量。”
回到座位的陆子风端起酒杯道:“今天借花献佛,以后咱们常聚啊!”
“好!”几人杯子碰在了一处,不知不觉间,陆子风已经开始经营自己的圈子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团伙、帮派。
在官场上,在体制中,可以叫做同党,也可以叫做派系。
结党营私,党同伐异,其中的“党”都是一个意思。
从这两个成语来看,圈子、派系古已有之。
第二圈当然就是秘书何建军倒酒了,陆子风慢慢的摸出手机,当众拨了一个电话给高仁。
“高局长,我是陆子风,你们县局有没有纪检科?”
在座的除了何建军,都是在体制里混了不少年的,说是老油条也毫不为过。可以说,陆子风屁股一抬,他们就大概知道陆子风要放什么屁。
高仁却是一惊:“老大,怎么了,你要搞谁?”
陆子风冷冷一笑:“最近张副局长表现怎么样?”
“呃……还好吧,按时上下班。”
陆子风突然一拍桌子道:“高仁,咱们党在开展自我批评的时候,经常说要杜绝老好人思想,我看你现在就是老好人思想泛滥。”
高仁道:“老大,你别激动,慢慢说。”
陆子风道:“那王八蛋当班喝酒,当众骂我,我能不激动,这事你这个局长管不管?”
“我……”高仁咬了咬牙:“老大,你想怎么弄他?”
“不是我弄他,高局长,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我希望你严格执行公安部五条禁令。”
高仁一听那是相当为难,张德福这厮也太不知好歹,见了老大不绕路也就罢了,居然还借着酒胆辱骂他,不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高仁恳求道:“老大,给我个面子,他是老人,也没几年好混了,我刚刚接手,要是做得太过,只怕手底下的人会寒心。”
陆子风点点头:“好,那我想办法吧!”
“不要——”高仁叫道:“老大,你到底要怎么样?”他是真不敢让秦副县公司副总自己动手,那样一来,事情就完全失控了。
“让张德福脱掉衣服。”陆子风说的很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不光是高仁,陆子风旁边的几个人都是一惊,大家都知道此衣服非彼衣服,陆子风的意思是让张德福脱掉警服,一个捕快,被扒掉警服,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高仁叹了口气道:“老大,我先操作吧!他现在在哪?”
“县公司招待所。”
等陆子风放下电话,戴亚萍、郁鹏全都笑了起来,戴亚萍道:“唉,子陵,刚才姐姐还说你唾面自干呢!没想到这么快,你的犄角就露了出来,报复的如此快,如此激烈。”
秦渊暗暗摇头,在心中否认了刚才对这小子那么高的评价。
一瓶酒两圈就分完了,大家也吃了个七七八八,陆子风端起酒杯道:“咱们就喝这么多吧!下午大家还要上班,好不好?”
他这话说的自然流畅,俨然是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其实他仅仅是一个副县公司副总、县公司常委而已,在座就有四个常委,完全可以不卖这位初来乍到的小年轻的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没有任何异议,感觉他说的并无不妥。
招待所一个客房中,张德福早就清醒了,不过,通红的脸蛋、满口酒气,依然可以证明他喝了不少。所谓的清醒只是意识清醒。
在堂哥张来福一番深入浅出的讲解之后,张德福知道,以自己微薄的力量根本撼不动陆子风这颗大树,完全是以卵击石,最多能碰人家一身腥。
张德福苦着脸道:“哥,你说他会不会给我玩阴的。”
张来福一脸怒其不争:“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喝二两酒,就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不过,我看那小子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背后使坏,还不至于吧!”
张来福摇摇头:“可是,你这张不把门的臭嘴,你让我怎么说你,你什么不好说,非要说他……”张来福脸色猛的一变道:“不好!”
张德福一惊:“什么不好?怎么了?”
张来福道:“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我只是带他看了看视频,想用那种方法让他知难而退,放弃针对你,可是,他后来的反应你也知道了。那么这一次,他肯定想到你说的那些事是我告诉你的,唉,真是被你害死了!”
“啊?哥,不至于吧!”张德福这会连哭的心思都有了。
张来福摇头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愿只是杞人忧天。”
话音未落,门被人撞开,两个服务员被几个穿着制服、挂着胸牌的人推了进来。
男服务员一脸苦涩:“张总,这些人横冲直闯,不讲理。”
张来福站起来趾高气昂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县公司招待所,你们今天不说清楚,一个都别想走。”
为首的一个中年人挺身而出,一脸坚毅。张来福不认识,张德福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人叫雷凯,是县局纪检科科长,也是县纪委总经理雷震的胞弟。
雷凯亮了亮胸牌道:“张总,我是县局纪检科的雷凯,我们是来找张副局的。”
此时张德福依旧穿着警服,只是挽着高低不一的裤腿,满脸通红,制式衬衫的扣子全部解开着,露出一撮胸毛,以及圆鼓鼓如同怀胎六甲的肚皮。
此时此刻的张德福,又哪有一丝警容可言。
张来福一听,马上松了口气:“雷科长啊!你是个副科吧!怎么?这样一群人横冲直撞,我们犯法了?”
雷凯笑了笑:“不错,我是个副科,你们也没有犯法,但是,张副局他违纪了。”
“请注意你的言辞,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副科,他现在还是你们的副局长。”张来福冷冷道。
雷凯点点头:“这一点我很清楚,不劳您提醒。”雷凯侧头看着张德福道:“张副局长,怎么样,能走吗?要不我让人扶着你。”
“雷凯,我怎么就违纪了,我又违了什么纪?”
雷凯道:“公安部五条禁令。来人,下了他的枪。”
两个小年轻腾地窜了出去,居然真的从张德福身边搜出了他的配枪。
张德福气的浑身发抖:“雷凯,少拿那东西唬人,真正执行的又有几个。我问你,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雷凯叹了口气:“正如你所说,这种事情局里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民不举官不究的。所以,不怕告诉你,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是他……”
张德福一脸紧张的望向张来福,意思很明显,要让堂哥想办法,自己不能离开这里,一旦到了局里,一切都完了。
张来福微微点点头道:“雷科长,这件事没那么严重吧!我跟韩主任很熟,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跟你说说。”
雷凯直截了当道:“找他没用。我就给你指条明路,你找县公司总经理或者纪委总经理试试。”
张来福笑得有些尴尬:“马总经理咱哪里够得着,雷总经理倒是有过几面之缘。要不,我给雷总经理打个电话?”
雷凯未置可否,张德福却是头皮直炸,这一次自己只怕是在劫难逃了,雷凯处理这事,他哥会不知道?
很快,张德福的猜测便得到了印证。
雷震接通电话,直截了当道:“张总,你别说,直接听我说,我知道你要为谁求情,可是这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你最好做做工作,探探对方的底线,无条件接受吧!”
“为什么?”张来福听出话里的不同。
雷震道:“我适当给你透露一点,你那兄弟屁股不干净,不但有证据证明他跟栖凤乡矿场有关,而且,市纪委也收到了相关材料,正责令我们彻查呢!”
“啊……”张来福听得退了一步,雷震继续道:“我言尽于此,张副局马上到点了,你让他好自为之吧!”
“谢……谢……”
张德福看着堂哥失落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他摇摇头,惨然一笑:“雷科长,也罢,既然你们都拿禁令说事,我脱了警服行吗?我……辞职。”
这最后两个字犹如千钧重,他说出之后,身子便如同虚脱了一般。
雷凯点点头:“那你写个材料,我带回去。”
张德福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然后苦笑数声,恨恨点了点头,手一伸,便有人奉上纸笔,张德福再次惨笑,几笔挥就一份辞职信,内容大意是:身体不适,不能胜任目前的工作云云。
雷凯等人拿着辞职信,带人走了,同时带走的还有张德福的配枪。
“陆子风,我……”一句直抒胸臆的骂辞终究没有敢出口,他摇摇头,眼含热泪道:“哥,果然是他,他的手段真是……哥,只要没有连累你就好。”
心神不宁的张来福这时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拿起来,发现上面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是从龙阳市打来的。
接通手机后,张来福道:“喂,你找哪位?”
“我们是龙阳市招投标公司,你是县公司招待所的张总吧?”
“我是,有什么事?”张来福的心头没来由浮起一片乌云。
“是这样的,关于招待所的承包权公开招标,会在今天下午三点,在你县的青羊大酒店准时开标。”
“什么?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为什么这么急?现在马上两点,三点开始招标,连做标书的时间都不给我,你们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
啪!
张来福恼羞成怒、方寸尽失,只是他的质问戛然而止,因为,对方已经扣了电话。
张来福猛的瞪大了眼睛,就感觉一口气喘不上来,他死死抓住胸口,脸色一片酱紫。
“哥,你不要吓我。”张德福上来给他不停揉着胸口,过了数秒,张来福一口气总算缓了过来,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