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香捂着自己被打得火辣辣的脸,不可思议地瞪着邬辛夷,尖声叫起来:“你居然敢打我!我可是大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
邬辛夷冷笑一声,中气十足地喝道:“打的就是你!”
红香被她一喝,心中一抖,又见她如此镇定,一点没有因为自己提到大夫人而惧怕,顿时有些慌乱。然而又觉得自己十分委屈,理直气壮地质问:“你凭什么打我?”
“这一巴掌,是打你不知礼数,一个丫鬟,见了小姐,竟敢不按规矩行礼。”
邬辛夷冷静地说着,突然,扬手,毫无预兆地又狠狠给了红香一巴掌,打得她一个没站稳差点往后栽倒。
红香张着嘴,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邬辛夷竟然还对她动手!
“这一巴掌,是打你尊卑不分。明明是你冲撞了六少爷,语言不敬,还不知悔改,竟想一走了之。”
“奴婢明明是被六少爷撞了,所以一时失言!”红香不服气地反驳。
“还敢狡辩!且不说两人相撞各自都有失误,单单是你以下犯上这条,就足够治你的罪。打你一巴掌,还算轻的了!如若下次还敢再犯,可不会是真么简单的事了,滚!”
红香眼眶发红,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偏又对邬辛夷的话无可反驳,只得愤愤地从地上爬起来,哭着跑了。
“七妹妹,红香可是大夫人的得力助手,你今日,这是彻底得罪大夫人了。”等红香走了,邬英忙上前来,担忧地说道。
“行的正坐得直,不怕她。”大夫人,哼哼,她根本不怕得罪她!
“七妹妹,你为了我好却得罪了大夫人……要是大夫人要对付你……”
红香仗着自己得大夫人的宠,想来目中无人,冲撞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邬英虽然很感激她为自己出了一口气,却心有不安。
“放心吧,没事的!”邬辛夷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头,红香回去之后,立马就到大夫人面前告了一状,极力地添油加醋:“大夫人,大夫人你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先前,奴婢为大夫人办事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六少爷。那七小姐却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扇了奴婢两耳光。”
红香把脸凑到大夫人的面前:“你看看,婢子的脸都肿成这一副模样了,这让婢子怎么见人啊!”
大夫人蹙眉盯着红香那高高肿起的脸蛋,的确是被打得厉害。
红香见大夫人听了自己的描述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又继续跪在地上哭道:“奴婢想委屈求全,就借口说是为了忙着给大夫人办事儿,不小心匆忙之中撞到了六少爷,求七小姐原谅。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大夫人不耐烦地问道。
邬泠儿在旁边一边为母亲捶着肩,一边冷笑着听着。
“没想到七小姐却口出狂言,她说大夫人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失了老爷宠爱的人老色衰的妇人罢了。”红香埋头呜咽着,眼珠狡猾地转起来,“她还说,夫人你在这府里的势头连杨夫人都比不上。”
“什么?”
大夫人听着这些话,慢慢眯起眼睛,眼神中泛着凶狠,搭在椅子扶边上的手也紧紧攥着,颤抖着。
邬泠儿在旁边听着,心中不禁偷笑,这红香的话一听就夸大其词,恐怕是故意在激怒母亲。
不过她也不喜欢那个邬辛夷,母亲能下决心整治这丫头是最好的,因此也没有插嘴。
大夫人却是气得不行,早前邬辛夷在她面前桀骜不驯,不肯低头,便在她心中留下了自视甚高,不自量力的印象。
现在又听得这样的话,特别是那个小蹄子说她“人老色衰”,大夫人简直是气得脑子发昏。
红香是大夫人的心腹,正是因为了解大夫人,她才故意挑着大夫人的伤口处痛戳。
要知道,这大夫人年轻时也是一位名满盛都的大美人,当年多少贵族公子趋之若鹜,因而落下了虚荣的毛病。
随着年华老去,渐渐衰败的美色让这份虚荣没有立足之地,大夫人爱美,拼命挽留自己的青春,爱面子,最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提及“人老色衰”。
也就是这个原因,大夫人府中最容不得的就是杨夫人。
杨夫人嫁来的时候年纪小,如今不过三十过半的年纪,保养得当,又十分爱打扮,可说是风华正茂。
最喜欢人前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现,锋芒毕露,毫不相让,让本就对自己衰老的容貌不甚满意的夫人更是心生嫉恨。
偏偏杨夫人能讨得宰相大人的欢心,又为大人生了两个儿子,大夫人奈何她不得。
可如今,一个刚刚进府的小丫头竟然也敢冲自己叫板,如此猖狂放肆,难道吃定相爷对她青眼有加,便觉得自己不敢收拾她了?
哼哼,她未免自信过头,大夫人冷笑一声。
“母亲,女儿说的没有错吧,邬辛夷仗着父亲对她有几分照顾,已经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如若现在不打消她的气焰,等到父亲真的对她宠爱有加,那她还不翻了天了!”
“要我说,这么一个小小的庶女,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弄死她,又能如何?”
邬泠儿一脸挂着阴测测的表情,在母亲耳边煽风点火。
她一想到那天楚天璇因为邬辛夷对自己的冷淡,她便恨邬辛夷恨得牙痒痒。
跪在地上的红香听了这有些不相信这么恶毒的话竟然是从一向在人前表现得热心善良的嫡小姐邬泠儿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偷偷瞄了眼小姐说这话时的表情,她竟然觉得邬泠儿突然变得好陌生。
“你说得没有错,当初是我糊涂,想着挡章家的婚事,就将她接了回来。”大夫人冷冷地说。
章家的太爷二十多年前在战场上曾经救过已经故去的老太爷一命,两个人亲如兄弟,当时老太爷的所有儿子都已经娶妻,老太爷又最看重相爷这个儿子,便许下了孙子这一代的姻亲,还立有字据。
如今章家那边旧事重提,派人上门提亲。
她先压下了这事儿,留了个心眼,派人去调查了一番,没想到章家果然有猫腻。
原来章家说要为其提亲的三儿子张辰轩竟然是个傻子,眼看年满三十了都娶不到像样的媳妇,章家绞尽脑汁,忽然想起来当年还曾攀过宰相府这一门亲事,便兴冲冲跑来提亲。
大夫人很清楚,眼下府上未出阁的小姐仅有邬妍妍一人,可她却不愿意邬妍妍嫁到章家去,她心中早就盘算好了邬妍妍的其他用处,如今这个家世条件已然差宰相府一截的章家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想破坏她的计划,没那么容易。
大夫人思量了半天,忽然想起自己当年亲手毒死的小贱人,她的女儿,被自己送出了相府自生自灭,至今,算起来也有十二年了,正好!
想到这里,她便首先将章府来提亲的事在邬秦面前瞒了下来,又状似不经意地在邬秦耳边提起当年的婢女白氏,以一副十分仁慈大度的主母模样向邬秦提起重新接回邬辛夷的事。
事情发展到这里,都还是十分顺利的。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么个生长在乡下,本该见识浅薄唯唯诺诺的野丫头,居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回府第一日,老爷就对她另眼相看,当时大夫人就暗暗后悔,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做错了。后来,看到邬辛夷又不是个安分老实的角色,她心中疑虑更是不能消散。
而现在,她的怒火已经让她不能再允许邬辛夷这个野丫头再在相府呆下去。
自己夫君对当年那个人的执念未消,让她时刻觉得邬辛夷就像是一颗毒瘤,让她心中不能安稳。
如今,是该到了拔出这株毒瘤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大夫人下定决心般地说道:“这个邬辛夷,留她不得了。”
邬辛夷坐在暖和的炕上,身上披着厚厚的被子,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小姐,您没事吧?可别着凉了!今天这么晚了,就别写字了吧!”
夏儿连忙紧张地上前说道。
“对呀小姐,这都什么时辰了,您快歇息了吧,再说明天还要早起呢!”妙妙见夏儿开头了,忙也跟着劝道。
邬辛夷吁了口气,放下手中练字的毛笔:“瞧您们紧张的,我围得这么暖和,怎么可能着凉呢!也罢,今日就到这里吧。”
夏儿一听邬辛夷不写了,连忙欣喜地将笔墨纸砚收起来:“小姐早点休息吧!”
邬辛夷躺在床上,想着白天打了红香的事。
她知道,依着红香的性子,她定不会忍气吞声。但自己今日收拾红香,有理有据,并没有任何过失,如果当面对质起来,她并不担心会落得下风。
而且,红香在大夫人面前越是抹黑她,大夫人就越是有可能忍不住暗地里对自己动手。
只要她有行动,就一定会有破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她一定要借机死死抓住大夫人的把柄。
但要彻底扳倒大夫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还需要从别的方面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