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族?邬辛夷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莫名觉得有些亲切。
粗略在一楼转了转,邬辛夷决定先去二楼看看。
一走上二楼,光线立即明亮了许多,靠窗的地方还安放着桌子和可以跪坐的软垫。
邬辛夷在桌边坐了下来,望了望窗外,高大的松柏映入眼帘,隐约还可以听到鸟鸣,觉得十分惬意。
她翻了翻二楼的书架,没想到,很快就找到了一本草药图鉴。欣喜地看了一会儿,她又在同一个书架上找到了好几本关于草药的书籍。
邬辛夷翻着其中一本书,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视线在注视着自己,疑惑地回头一看……
“啊!”
“你看医书做什么?你对这个感兴趣?”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吓我一跳!”邬辛夷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马上合起书,“我看看而已。”
然后又随手抽了几本其他的书,她可不想让人家知道自己在研究这些。
邬澈懒懒地倚在身后的书架上,垂着眼眸怀疑地审视着她。
“是吗,我还正打算告诉你,你若是真的对这些感兴趣,我可以教教你。”
邬辛夷听了这话,皱起眉,回头不确定地问道:“你懂医术?”
“略懂。”樱色的嘴唇轻轻勾起一角,邬澈的眼眸中多了一丝犀利。
“听说那日凌少爷突然被人绑了放在路边,浑身不能动弹,人却是清醒的,眼珠子还能转动,大夫前去诊治了也无可奈何,直到第二日才好。恐怕是中了金曳花之毒。”
邬辛夷眉毛一抖,不动声色地说:“金曳花?”
“这种植物虽不能致死,但毒性霸道,一碰便能让人麻痹。不过,用金曳花起作用时,会在对方的皮肤上激起一层小疹子,很容易被人察觉出来。”
“要说下毒,还是无色无味,不知不觉让人生不如死最好。”很难想象,他说着这样的话时,脸上竟然还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邬辛夷突然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怕,他故意在自己面前说起凌霄中毒的事情,说不定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她避开邬澈的目光,抱着手上的几本书匆匆忙忙地要离开。
“妹妹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径直离开,却还能感觉到身后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
回去之后,邬辛夷认真翻看找回来的医书,虽然认不全字不能很好地看懂,但她却一直很感兴趣地看了下去。
之前在医馆工作上山采药的那段时间,她也认识了不少草药,图鉴上的好些草药她都能对上号,因而也觉得小小的兴奋,一直看到深夜,她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有邬秦派的小厮来告诉她,先生正在悦明轩给六公子讲课,问她要不要前去听听。邬辛夷当然连忙起床洗漱完毕,跟着小厮来到了悦明轩。
授课的先生是一位三十来岁,体态瘦长的男子,年纪不大却蓄着不短的胡须,眉目炯炯有神,直直地挺着背脊,一手握拳放在身前,一手稳稳地背在后面,让人感觉略威严。
邬辛夷姗姗来迟时,这位先生正在给邬英指导功课。
邬辛夷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抱歉,先生,我来迟了。”
先生轻悠悠地瞟了他一眼,却没有即刻回她,而是接着给邬英讲解。
邬辛夷也没有懊恼,读书人身上都有些傲气,这个她知道。况且,虽然她是因为事先不知晓,但毕竟是自己迟到在先,是自己的不是。
过了一会儿,讲得差不多了,先生才抬起头来,淡淡地说了一句:“以后每日辰时准时来上课,进来吧。”
邬辛夷点头答是,不疾不徐地走了进去。
邬英坐在先生跟前的小方桌后,一直埋着头,明明听见自己来了,却看都不看一眼。
这个六少爷可真是腼腆,邬辛夷心里想着,又打量了一下悦明轩,宽敞亮堂,摆设得当,很有书香气息。在邬英旁边的小方桌坐下来,邬辛夷目光盯着先生,一副好学求知的模样。
“所谓傲不可长,欲不可纵,志不可满,乐不可极。围绕的,还是之前说过的中庸的观点,为人中庸,修身养性,内心要庄重矜持,但又不可过分,过分便成了傲慢。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要去追求达到顶点,走向极端,与上下左右、不断变化的环境之中稳稳立足自身,才能有所作为……”
“学生明白了。”邬英弱弱地回答道。
“敢问先生,如何才能妥当地拿捏分寸,让自己不走向极端?”邬辛夷却突然发问。
先生凝视了她一眼,敲了敲手中的书本:“平常心,若要不走向极端,只需保持平常心即可,既不过分焦躁暴怒,也不过分畏缩不前,凡事,莫要随心所欲,切记冷静去看待。”
“平常心……”
邬辛夷低头喃喃了一句,很快又抬起头,脸上是豁然开朗的表情:“多谢先生指教。
先生对她点了点头,见她有所领悟,对她也渐渐多看一眼。
一天下来,先生细细讲了许多书中的学问,邬辛夷虽然不能很好的识字,却能听懂先生所讲,很有收获,开心不已。
临走之前,先生又交给她一本人物传记:“这本书言语详尽辞藻诸多,小姐要想多多识字,就从此书读起吧,如若有何不懂之处,上课时再向我请教。”
“多谢先生。”邬辛夷感激地说道。
邬英送走了先生,暗暗瞟了瞟邬辛夷。
这个七妹,虽然出身低微,但在人前一直坦然大方,毫无畏惧,着实令人羡慕。
“六哥哥。”
邬辛夷余光瞥见她在看自己,马上向他行了个礼,却吓得邬英一哆嗦,脸惨白。
她的母亲温氏,其实是当年杨夫人嫁过来时,府上的陪嫁,说白了,之前也就是杨夫人家的丫鬟,说来,与邬辛夷身世相似。
母亲地位不高,也不讨相爷欢喜,只是偶然怀上了自己。
因此,在这府中,自己的地位,可说是低到尘埃里,好多下人见了他都不行礼,只有五哥看得起他。
邬辛夷突然这么恭敬地喊他一声“六哥哥”也够吓他一跳的了。
“噗,你没事吧?”邬辛夷抬起头,见他一副要昏倒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邬英连忙定了定神,虚弱地问:“你有何事?”
“妹妹目不识丁,跟六哥哥一起上课,恐怕有所拖累,还请六哥哥多多担待些。”
邬英放下心来,这个妹妹如此谦虚有礼,丝毫不像其他兄长姐姐瞧不起自己,而且又跟自己身世相似,只是她更可怜,母亲已不在人世。
想着想着,心头就软了些:“妹妹放心,你天资聪颖,又好学,说拖累言之过重。先生刚刚交于你的功课,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我。”
邬辛夷这才能好好看清邬英的长相,只见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长得十分稚嫩,眉宇间尽是柔弱之感,倒像是个女孩子。
“那妹妹就不客气啦。”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回去的路上,竟然有说有笑。
到了岔路口,邬辛夷同邬英道了别,转身正要朝自己的居所走去,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女人夸张的叫声。
“哎哟!你没长眼睛啊!”是红香的叫嚷声。
邬辛夷停下来,看过去,红香好像是跟邬英撞着了。
红香稳了稳身子,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六少爷吗?
快过年了,大夫人命她负责看着给府中各位主子置办新衣的事儿,这一天下来,忙得她焦头烂额的,手中的两个小丫鬟办事又不牢靠,她正忙着去收拾烂摊子。
她本来就是一肚子的气,又突然被人冲上来就撞在肚子上。
那朴素的衣裳起先让她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正要破口大骂,突然看清楚是邬英,也就不满地住了嘴,顿了顿,敷衍地招呼:“原来是六少爷。”说着就想径直离开。
“站住!”邬辛夷皱眉,大声叫住了他。
红香没看见邬辛夷也在不远处,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吓了一跳,硬生生地站在了原地。
等她看清命令自己的人是邬辛夷后,脸上顿时显出不屑的神情来:“哟,是七小姐呀。”
邬辛夷慢慢走到她面前,目光一凛:“你见了本小姐,为何不行礼?”
红香被邬辛夷那带着狠劲的目光一盯,竟然不自觉地浑身一颤。
可很快,她又回过神来,这个七小姐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庶出小姐,那日在前厅,还敢对大夫人不敬,真是狂妄。
“红香还有大夫人差使的事要赶紧去办,没时间跟七小姐行礼了,下次吧。”
“给我站住!”
邬辛夷挡在她身前,这个红香,先是对邬英不敬,然后又不对自己行礼,要是不给她点教训,她当真不把自己这个小姐放在眼里了!
想到这里,她猛地用力挥手,一巴掌打在红香脸上。
那一声耳光,十分响亮。吓了邬英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