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飞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叹道,“你的终身大事,你自己考虑清楚,谁也帮不了你,好自为之吧!”有些事情,是旁人帮不来管不了的,叶云飞要做的,就是给他时间想清楚。
殊不知,他们俩的对话,近日听力大增的凤清儿尽收耳底。手中不知何时捻断了一朵野菊,残败曲卷的菊花瓣从指缝里悄然滑落,掉在泥土中,亦如她心中的叹息。
怎么,有些话,终是要面对面的说了么?
自她有记忆起,韩淞就似乎出现了。凤家不是一般的深户大院,门槛高,规矩多,人也多。家大业大,事非自然就大。家族嫡庶系支脉庞多,却也是各司其职,分工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以及应带的责任,唯独她是闲人一个。不为别的,只为她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孩子,不是在凤家那个庭院里生下的娃娃。没有人见证,自然就怀疑她的血脉,一个被怀疑血脉的孩子,不然不能得到家族里的重视,凤家小姐的身份、地位、责任又从何谈起呢?
族里人的不待见,欺侮,冷嘲热讽,扑天盖地,父亲唯唯诺诺,事事百般小心,无论做的多好,仍然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不过,她还是长大了,这期间有韩淞的鼓励和陪伴。当一个人被所有人摒弃厌恶时,有一人却向你伸出了友善之手,分外显得难能可贵。
她记得他的好,他的维护,他的帮助,他的关心。她也早感觉出来他对她的情感,但她不能以相同的方式回报,所以只能假装不知不懂,那日传出韩梨两家联姻时,有些人迫不及待看她笑话,唯有她心里是真心祝福,甚至有松口气的感觉。
始终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不是吗?
……
柳家大院,一名白衣公子负手站在院中,双眸锐利如鹰,一寸寸如刀片般刮着柳宅每个角落,当眼睛落在院中那张石桌上的石盘时,瞳孔骤然微缩,石盘上的石子定格已完全更改,他仿佛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在石盘上淡然定子,更改结局。他抬一挥,空间好似多了一层防护罩,将那几道陌生的气息拢住,想要弄清楚他们的身份,可惜人走气冷,他来晚了一步,微薄的气息根本无迹可寻。
白衣公子在石桌边坐下,修长的手指划过石盘,嘴角划出一抹弧线来,客人走了,主人还在,本公子就在此处等柳老头回来。
守株逮兔注定是徒劳的。
此时的柳叶,在安置好玉石之后,便返回城里,寻了个客栈住下,付了将近十天的房钱。他知道那人一旦察觉机关术被破,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当然是他柳家大院查探清楚,那几个丫头小伙子走了,抓不到人,难保不会拿他这个老头子出气,更何况,他与那人本来就有嫌隙。
也幸好他聪明,懂得防患于未然,提前做了准备。柳叶相信,只要这几天不现身,那人就不会再来了。比起有人破坏他的机关术,他们之间那点小恩怨就不算什么了。
莲城是东历国的首都城,富庶民强,百姓们安居乐业,处处一片繁荣热闹的景象。
“终于回来了!”
叶云飞露出爽朗的笑容。这一趟出门,差不多在外漂泊了半个多月,外面好风景,有趣事,新鲜不断,总不及这里来的亲切。
跟在后面的韩淞与凤清儿则面色淡然,莲城于叶云飞来说是个充满亲切的故乡之地,走哪儿都不会忘了这个地方。可是对他们二人来说却不尽然。大概是韩老家主过世以后。与梨家有了婚约开始吧,身为一家之主,却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身上担着的只有韩家的责任,没有能自由行使家主的权利,整日面对那些满口责任道德义务的族人时,他慢慢反感,排斥,甚至有时厌恶韩家人,时间一长,连带的莲城在他眼里也不是一座那么美丽的城市。
凤清儿就更加如此了,凤家是她的恶梦,是她的心中的一根刺,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必说或者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伤害,在这里她享受到的只有别人的嘲笑和讽刺,背负的永远是来路不明的血脉!
“清儿,要不要我送你回府!”韩淞对凤清儿问道。
“不用了,这里就是邺业街,回府不过是十分钟的脚程,我自己慢慢走回去。”莲城不大,十大家族都居于此城,他与梨家的婚事家喻户晓,若是有人看见他们俩并肩而行难免生闲话。再加上,他与叶云飞那一路的谈话,犹在耳边,该如面对,她还没想好?
“那好吧,我就不送了,出来这么久,家里应该有很多事情等着要处理,你自己路上小心点。”韩淞似是知道她的顾忌,当下也不勉强,自从他与梨家有婚约,清儿的拒绝越来越频繁。想到这,他的脸色不由的一暗,或许他要想些法子,尽快让清儿在凤家甚至在莲城站稳脚步,介时梨家的婚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嗯。”凤清儿点点头,抬头看见叶云飞欲要开口,忙道,“叶哥哥,你也不必送我,此番出来,我还未给爹买礼物,想独自去看看。”
“好吧,那我们就此告别。”叶云飞不在意的笑笑,反正他也急着回去探望父亲的病情。
凤清儿微颔首,旋即转身离去。叶云飞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淹没在行人中,方才问道,“梨家和清儿,你想好了吗?”
“早就想好了,一直都没改变!”韩淞笃定的语气令叶云飞眉头一皱,“你可要想清楚,这可不是儿戏!”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我的事我自有分寸。”韩淞摆手,“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叶伯父吧,你外出这么长时间,家里恐怕都等急了。”
“唉。”叶云飞无奈地摇摇头,韩淞的性子太过执拗,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当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叹了口气道,“事关重大,还望你慎重考虑!”
“嗯。”韩淞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句,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眼前这个混乱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