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太被自己孙子气得两眼冒金星,就差举起椅子砸他。
任季雅见状,连忙将顾老太太拉到沙发上,轻轻用手抚了抚她的胸口,低声,“奶奶,你可千万不能动气。”
“季雅,你去给我劝劝烨南,你说的话他肯定听,你让他去见见他爸爸。父子两有什么嫌隙不能解开?他妈妈都走了那么多年,难道还要让活着的人承受死去人的痛苦一辈子吗?”
任季雅侧目看了看顾烨南,他的脸色铁青,似堵着口气,再联想到顾祖之的样子,她在心底摇了摇头,可当着顾老太太的面,还是柔声道,“奶奶,看来今天烨南肯定不会去见他爸爸,不如改天怎么样?也许哪天他想开了呢。”
“哎。”顾老太太长长叹口气,深深望着顾烨南冷峻的面容,摆了摆手,“也罢。老宋,送我回去。”
一个晚上,顾烨南一直呆在书房里久久没有出来。
任季雅端了盆水果,刚踏上二楼的台阶,就见宋婶怔怔地过来扯她的衣袖。
“少奶奶,你可是想去劝三少爷见老爷?”
任季雅惆怅地看着宋婶,点了点头,“他们毕竟是父子,总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不下。”
“您别上去,让三少爷自己想清楚。”宋婶说着接了任季雅手里的果盘,“您不知道当时三少爷妈妈跳楼后,三少爷过得多惨,那时候他已然懂事,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了好久,就连眼睛都差点儿哭瞎,才落下后来的毛病。从那以后,他就跟变了个人,顾家也因此发生了很大变故。老爷远走他乡,老夫人觉得亏欠三少爷,把承安的继承权留给他,自己也四处游历散心,大少爷更是因那时受了情伤,发誓永不涉足承安的经营。”
宋婶说到最后竟泣不成声,“好好的一个家,差点儿都毁了,大家都以为顾家从此衰败,再也爬不起来,可三少爷在大家都走后,生生一个人挺起了顾家和承安集团。那时候他才那么小。”
说着,宋婶比划了下一,眼泪止不住地望下滚,“这一切,我和老宋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那时候他不眠不休处理公司事务,也没个人帮忙,二少爷又说去国外留学,不愿和三少爷承担这一切,所有的苦……几乎都是他一个人承担下来,小小的肩膀承受了这么多压力,硬是挺了过来。你说,他能不恨老爷吗?”
任季雅的眼眶倏然酸涩,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她,他的生活是什么样。
他留给她永远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无所不能的印象。
其实,他也会累会倦,孤独和寂寞的时候,也希望找个人依靠吧。
宋婶百般解释,才道,“如今有少奶奶在三少爷身边,他生活好很多,而且还经常看见他在笑,所以他信任您,把您当知心人,您就更不能在这时候劝他去见老爷。”
“宋婶,我明白了,谢谢你。”任季雅看着宋婶一五一十把这些陈年旧事铺开在她面前,一时百感交集,可更多是对顾烨南的心疼。
别人只看到他高高在上的一面,却不知他为了维持承安和顾家的脸面,究竟付出了多少心血。
她的心仿佛被扎了根刺,刺得她生痛生痛,痛不欲生。
任季雅缓缓朝楼上的书房走去,看到里面点着明亮的台灯。
顾烨南正端坐台灯下,翻看手里的文件。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好像在思考困难的事,惹得任季雅想进去帮他抚平那些纹路。
她刚要离开,桌前的男人蓦地抬起头来,寒冽的嗓子响起,“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任季雅怔了下,微微一笑,推开门朝顾烨南走去,“我看你在忙,不知该不该打扰你。”
“如果和奶奶说的是同一件事,就不要提了。”顾烨南放下文件,淡淡看着任季雅。
他想,就算所有人都不了解他,她至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真扫兴。”任季雅假装沉着脸,把手机掏了出来,凑到顾烨南腿边坐了下去,“今晚有前年不遇的流星雨,要不要一起去天文台观星?”
这话题,转得也太快,顾烨南疑惑地看着她,“从哪儿听说的。”
“你看。”任季雅把手里里网民拍摄的天文台视频打开,“已经有好多人在等着看流星雨,我也想去凑热闹。如果你不陪我去,我就让婷晓陪我去。”
“算了吧。”顾烨南合上电脑,拎起椅背处的西装,套在身上,顺势牵了她的手,“正好我也想出去透透气,就别骚扰孕妇了,免得我大哥又来找我。”
任季雅喜上眉梢,紧紧跟在顾烨南身后,钻进了他的车子。
两个人往天文台行驶的途中,就已经堵得水泄不通,顾烨南平时哪遇过这种情形,忍不住按了几下喇叭,车子扔龟速前进。
“别急,很多人到天文台来。”任季雅看了看时候,又望着前面长长的车队,“你不会怪我浪费你的时间吧?毕竟你很忙。”
“你是我老婆,就算堵上几天几夜,我也愿意。”顾烨南轻松一笑,唇角勾了勾,“说不定我们就要站在车外面观测了。”
其实,任季雅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这边会堵车,她算计她和顾烨南肯定会停在长长的车队中间,她才有机会和他说说心里话。
车内很安静,任季雅缓缓开口,“我爸和我妈关系好的时候,经常带我来天文台看星星。我妈总和我说,和浩如烟海的宇宙相比,人是很渺小的生物,就如同沧海一粟,随时都可能消失。谁都想在这个世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是不可能的,唯有活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不让自己心里堵着。你说,是不是?”
“季雅,你的家庭也发生过重大变故,为什么你可以这么乐观,开朗,让我好羡慕。”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都不会去想,一直朝前看,那些痛苦难受的往事,想多了只会徒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