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只是却没有人理会她。
“奶奶你醒醒，该喝药了！”
勉强的笑着摇了摇奶奶的手，那样的小心翼翼。
然而奶奶就像沉沉的睡去一般，嘴角还微微的上扬着，安逸的很。
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将手缓缓地伸到奶奶的鼻子下面。只一下，林墨染便控制不住心底的悲伤，抱着奶奶失声痛哭了起来。
这段时间所有压抑在心里的伤痛和难过，顷刻之间如同倾盆大雨一般被释放出来。被压制的
她那么傻，怎么就没有想到方才奶奶的气色明显好了那么多，是回光返照的现象呢……
见她这个反应，苜蓿也知道奶奶已经去了，捂住嘴巴哭了起来。
这些天她和奶奶就好像真的亲祖孙一般相处着，从未体会过亲情的她此时和林墨染一样，像个无助的孩子。
门外闻声而至的青竹三人听了也不由得红了眼。
林墨染的坚强她们都见识了，即便在宫中经受那么多的挫折，她都一声不吭的扛过来了，但是这一刻，她是真的无助了吧。
良久，抬起头来看着奶奶。
轻轻地捧住她满是皱纹的脸，林墨染胡乱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扯出一丝笑来，嘴角的漩涡随之而荡漾。
“福如海，为奶奶置办后事。”
声音沙哑，却在无形中给人以力量。背脊挺直，前一刻的软弱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墨染就是这样的人，看似柔弱，实际上她才是最坚韧的，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打败她一样。
奶奶故意支开她，不让她看到自己闭上眼睛离世的样子，就是不想自己太过伤心。
她就应该不辜负奶奶的期望，将往后的日子，好好的过下去。
昨日与奶奶闲聊之时她也答应过奶奶，会照顾好自己。
“是，主子。”
转过头来看向仍然在哽咽的苜蓿，林墨染摸了摸她的头。“苜蓿，从此往后你就是我的妹妹，我叫林墨染。不要再伤心了，奶奶不希望看到我们这样的。”
哽咽着点了点头，像是受了林墨染的鼓舞一般。“姐姐，咱们去给奶奶收拾一下准备灵堂吧。”
后事一直到晚上才做好，林墨染原本打算将奶奶运至她在滁州的老乡再下葬的，只是她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既然奶奶是在这里离世的，那便让奶奶早些入土为安吧。
这小镇有山有水，挺好的。
这一天，林墨染都鲜少说话，只是尽心尽力的做着事。
窗外的老槐树如同作怪的老妖精张开强壮的大手扑向夜空，黑夜好似食人悲痛的怪兽，将人伪装自己的面具吞噬，让人只得独自舔舐着伤口。
林墨染将自己缩作一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不觉得空虚。
眼泪从眼角静静地滑落，是谁在梦中轻轻呢喃着奶奶。
又是谁，在暗处发出一声无奈又心疼的叹息。
黑夜终将过去，黎明如期而至。原本打算去往滁州寻找奶奶，却不曾想……
叹了一口气，看向眼前跪着的三人。“如今我也不用去寻奶奶了，自然也不会回京城，你们不必再跟着我受苦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主子，我们已经追随您至此了，就不必赶我们回去了。咱们几个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你去哪咱们就去哪！”平素看来性子最为温婉的青竹此刻却异常的坚定，看向林墨染的眼神里满是期盼。
丝竹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道。“反正主子我就是赖定你了，除非你嫌弃咱们碍了你的眼，否则丝竹死也不走！”
抿了抿唇，她不知自己该不该答应她们。
自此以后她便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可以随处去闯荡了，她自小清贫惯了倒没什么，只怕他们跟着她一起吃苦……
“主子您还说要把我和青竹当姐妹呢，怎么偏就要了这个新妹子不要咱们姐妹俩了。”
似乎是料定了林墨染不能拿她们怎么样，丝竹给青竹使了使眼色，两人齐齐假哭了起来。
明知道她们是在假哭但也无可奈何，林墨染颇为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简直是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跟着我便跟着我吧！”
两人欢天喜地的起身，抱着林墨染的胳膊一阵摇晃。
经过了这么多天，她们早就将林墨染视同自己真正的主子了，再说林墨染对她们一直如同对待亲姐妹一般，令两人心中不甚感激。
此番离京前，晋王已经支会了两人，一定要跟着林墨染，尽自己所能的护她周全。
她们虽没有什么很大的能耐，但至少能照顾好林墨染的起居呀。
林墨染无奈的笑笑，嘴角边的两个漩涡却在悄悄荡漾。“日后吃了苦头可不要赖我。”
说罢，眼睛却瞄了一眼福如海。
似乎是感觉到了危机，福如海也跟着做哭腔道，“主子，奴才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您可不能有了三妹子就不要奴才了呀！”
不仅是话语，腔调也学着青竹和丝竹，她们俩说来倒没什么，让福如海这一说倒有些滑稽可笑了。
丝竹颇为嫌弃的踢了他一脚。“你也随我们一起哭，真没骨气。”
福如海满不在乎的嘿嘿一笑，清秀的脸上满是狡黠。“圣人曾经说过，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嘛！”
知道福如海这是在故意逗自己笑，林墨染扯了扯嘴角，奈何却嘴里满是苦涩。
“主子，你不是说小福子是皇……黄公子派来保护你的吗，既然如此还是让他跟着吧，不然咱们四个女子总归有些不安全。”青竹总算是说了一句公道话，直叫福如海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白净的脸上带着一丝可疑的红晕。咳了一声后移开视线。
“行了，这大冷天的还不嫌地上冷，快起来吧！”见三人都不愿离去，林墨染只得妥协，故作凶巴巴的样子对着福如海说道。
“哎！”
一旁的苜蓿见了几人卖乖作巧的模样不由得扑哧一笑，大眼睛里满是晶亮。“姐姐，你们可真有趣。”
揉了揉苜蓿的头，“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了。”
“这个小镇叫什么名字？”
“叫望城，姐姐。”
虽说只比她小上两岁，林墨染却从她身上见到了无忧无虑和天真纯善，那是未曾进宫前，自己也有的东西。
晃了晃脑袋，不让自己再去想有关宫里的事情。林墨染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好不容易放晴的蔚蓝的天空。
望城，带着希望出发的一座城。奶奶，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奶奶，你看见了吗，墨染以后定会开开心心的活着。
从此往后，海阔天空，任我飞翔。
林墨染一行人一直在苜蓿的家中逗留直到过完年，开春了才决定再次出发。
这里的人们大部分都很和善，风景也很好，即便如此，林墨染仍是想要去一趟滁州，看看奶奶小时候待过的地方，想念了一辈子的地方。
然后……再去齐国，见一见母亲的故乡。
她心中还是有几分期待的，或许她在齐国还有另外的亲人，或许他们也在等待她回家……
“姐姐，我也想跟着你们一起走。”看着青竹和丝竹两人手脚麻利的收拾好行李就等着福如海驾着马车来了，苜蓿仍是不死心的拉着林墨染的手撒娇道。
这几个月以来和她们几个相处，真的很开心，习惯了冷冷清清一人生活的她被他们的温暖包裹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此时实在舍不得放下这段温暖。
况且林墨染也是真心把她当做妹妹，这几个月以来一直悉心照料陪伴着她。她想一直都跟他们在一起。
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林墨染心底却愈发无奈了，这一个个的都跟着自己，她都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要做些什么呢。
“你舍得望城吗？舍得这里的人吗？”
原本以为小丫头会说不，没想她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又不是不回来嘛，就当是和姐姐一同去外面游玩了。再说，这些天我跟着如海哥哥学了自卫的本领，绝不会拖姐姐后腿的。”
眨巴眨巴眼睛，看得林墨染心都要化了。
这几个月得亏了福如海，一个一个的细心教她们几个防身术，现在虽不至于有多厉害，但基本的自保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