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夜间并不像其他地方一样安安静静的，倒有些喧哗。打听打听才知今天是他们当地的花灯节。
“主子，不若一起出去玩玩吧？”
“你呀，就知道玩，出一趟宫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嫌弃的看了一眼满是希冀的丝竹，青竹却也转过头来看着林墨染道。“主子，要出去不？”
换来丝竹的一声嗤笑和福如海的笑声，青竹有些窘迫的踩了踩脚。她也正值妙龄，即便再稳重对这些好玩的东西也是欢喜的嘛！
“收拾收拾，咱们出去逛逛吧。”
其实林墨染心中也有些好奇，以前他们村也办过类似的节庆，只是西沟村人太少，没有这里这么热闹。
繁华的街道，遍地的小吃和商贩，还有挂在四处随着雪花飘舞的花灯，看起来漂亮极了。
前面的路却好像被一堆人围住了，有女孩儿的哀求声还有大汉骂骂咧咧的声音。
“求求你卖掉药给我吧，我奶奶真的快要不行了，过几天我一定还给你。”
“你个小毛丫头拿什么还给我，起开起开，别挡着我做生意。”
女孩却抱住大汉的大腿不放，痛哭道。“我求求您，您菩萨心肠一定好人有好报，求求您卖掉药给我吧。”
大汉显然并不买她的账，用力甩开女孩儿便进店了。
围观的一个婶婶扶起女孩儿叹道。“苜蓿丫头，你是个好心的，这随地捡来的一个老母也要尽心尽力照顾好人家，可你现下自己吃饭都难，就别再难为自己了。”
“张婶婶，你可以借我些钱吗，我过几天就去做小工把钱还给你。”那个叫做苜蓿的女孩儿拉住张婶的手，仿佛见到了希冀一般。
“这……”
张婶叹了一口气，撇开苜蓿的手无奈的说道。“如今已经接近年关，我家空档的钱都用来置办年货了，没有钱借给你。”
说完也不等苜蓿反应，张婶便转身走了。
围观的人也陆陆续续走掉了，只剩下苜蓿一人蜷缩着身子无助地看着街道。
节日的繁华与她的孤寂鲜明对比，看的林墨染心里莫名一酸。
如若奶奶现在在外，也一定很无助吧……
像是感受到了林墨染的注视，苜蓿抬起头来，正巧与林墨染对视。
见她虽衣着朴素，身旁却带着两个侍女一个小厮，苜蓿眼中又有了光亮，小跑到林墨染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小姐，你能借我些钱给我奶奶看病吗，过几天我就还你。”
“你带我去见你奶奶吧，我是大夫，兴许能帮到你。”
听了林墨染这话，苜蓿猛的抬起头来看着她，眼底已经有了泪花。“哎，谢谢，谢谢小姐！”
安慰似的笑笑，林墨染想起自己的奶奶，心中更是难过了。如若奶奶现在有什么不适，她又不在她的身边，奶奶该多难受……
一路上苜蓿絮絮叨叨的讲了很多，见他们是外地人还特地跟他们讲今天“”这花灯节的由来等等。
林墨染几人听了也只是笑笑，发现并未接话这小丫头也能兴致极好的继续说下去。
真是活泼可爱呀。
“其实奶奶不是我的亲奶奶，她几天前在我家门口摔倒了，我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女孩腼腆一笑。“我自小便是孤儿，父母亲留给我一间房子，却并没有留给我什么亲人，因为我待奶奶也如同亲人一般……”
点了点头，心想这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跟着苜蓿一同进屋，在见到床上老人的脸庞时，林墨染差点没哭出来。“奶奶！”
“墨染，我的孩子，你总算找到我了。”奶奶的面色已经有些枯黄，见到林墨染时却好像忽然有了精神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苜蓿显得有些瞠目结舌。
“真是太巧了，我们主子本就是来寻她奶奶的，没想到竟然这样误打误撞找着了！”丝竹笑着说道，眼里却带了泪。
天知道林墨染是有多么担忧她奶奶，这几日赶路都没见她开过几次笑脸，就连晚上睡觉都在喃喃着奶奶。
“墨染，代我谢谢苜蓿，这些日子若不是她照顾我，恐怕老婆子早就撒手人间了。”奶奶断断续续的说着，总是在咳嗽。
转过身来看向苜蓿，林墨染郑重地说道。“苜蓿姑娘，谢谢你对我奶奶的照顾。”
“不客气不客气，我这也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苜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奶奶咳得很厉害，咳得林墨染心都要结到一起去了，忙握住奶奶的手为她把脉。
见了奶奶的样子，即便心里已经有些底了，但为奶奶把脉知道奶奶时日已经不多了时，林墨染心里还是难过的要命。
对奶奶勉强一笑，找苜蓿要来一张纸刷刷的写好药方后交给福如海。“快去买玩，买了回来快点熬药。”
“是。”
福如海出去后，青竹拉了拉丝竹，示意先出去，林墨染和奶奶有话要讲。丝竹拉了拉一旁红了眼的苜蓿，房里顿时只剩下林墨染和奶奶两人。
“奶奶，墨染不孝，让您受苦了。”嘭的一声跪下，林墨染心中满是愧疚。
如若不是自己招来的祸患，奶奶也不至于一大把年纪了仍要在外奔波，以至于如今……
“傻孩子，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奶奶慈爱的摸了摸林墨染的脸，“我知道自己已经快要不行了，那日我趁他们不注意逃走了，在马背上颠簸了这么久，身子骨就已经受不了了。”
“后来数日降雪，我又受了些寒，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多亏了苜蓿那丫头的照顾，才让我能撑到现在，让我能再看看你。”
老人沧桑的手轻轻的抚上林墨染的脸庞，笑着说道。“好孩子，奶奶知道你孝顺，不要把奶奶的病怪罪在自己身上。老婆子只要你能一直开开心心的，就够了。”
林墨染拼命忍住一涌而出的泪水，乖巧地点头。奶奶欣慰的笑了笑，“我有点累了，墨染，你陪着奶奶睡一会儿好吗？”
林墨染怎能不答应，连忙点头，脱下鞋子和外衣，缩进被子里。
就像小时候奶奶抱她希望，小心翼翼的抱住奶奶，温热的液体这才从眼角悄无声息的滑落。
林墨染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多日以来的担忧和焦虑在这一刻放下心来，当她睁开时，奶奶竟就像在西沟村一样，慈爱的搂着她睡。
见她醒了，奶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睡醒了吗？要不要再多睡会儿？”
林墨染点头，抱住奶奶的腰撒娇道。“和奶奶睡最舒服了，明天我还要和奶奶一起睡。”
奶奶宠溺又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奶奶一把老骨头你抱着也不嫌硌手。”
“不嫌，奶奶怎样我都不嫌。”似乎是要证明自己说的，林墨染更加抱紧奶奶，笑着说道。
窗外，终于结束了连绵不断的雪天，迎来了冬日里的一缕阳光。
林墨染心情大好，抱着奶奶心想人生真的圆满了。
“对了，奶奶，此次去皇宫……我得知，我的母亲并不仅仅是先皇的妃子，更是齐国人。”
“你……都知道了？”声音中有些诧异和颤抖。
见奶奶如此反应，更是证实了当日李大人所说属实。林墨染点了点头。
“是，你母亲是齐国人，其他的你都知道那我就不再说了。若是老婆子哪天走了，你就去齐国吧，看看你母亲的故乡，兴许还有你的另外一些家人。”奶奶轻柔地为她梳理着乌黑的秀发，轻轻的说道。
“奶奶~不许说这样的话。”听的奶奶这样说，林墨染更是不依不饶的抱住奶奶的腰，撒娇道。
“好好好，不说。”
林墨染这才满意，看着奶奶问道。“不过母亲真的还有亲人在齐国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以前甚少听她提起。”
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好啦，你去给奶奶端药来喝吧，别赖在床上不起来了。”捏了捏林墨染的鼻子，奶奶笑着说道。
听话的穿好衣服出门去，苜蓿正好在门外。“小姐……”
“苜蓿，叫我姐姐吧！”林墨染打断她，笑眯眯的说道。“这里没什么小姐，你我不过都是奶奶的孙女罢了。谢谢你这些日子对奶奶的照顾。”
“不客气姐姐！”像是捡了一个什么大便宜一样，苜蓿笑的格外灿烂。“没想到我一下就有了一个奶奶一个姐姐，真好！苜蓿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先进去陪一陪奶奶吧，我去给奶奶端药。”
苜蓿哎了一声后欢快的跑进屋里，只是还没等林墨染走远，就听到苜蓿惊慌的叫姐姐。
“怎么了？”林墨染走了进来，却在看到奶奶安静的睡颜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