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不喜欢吃妈妈做地饭呀?”梁盈端出了刚刚做好的营养午餐。放在桌子上。小小的韩梁坐在那里,左手拿着叉子,右手拿着刀子,小手挥舞着,格外的兴奋。
“喜欢喜欢,最喜欢啦。”小韩梁说着说着,口水就要留下来。梁盈看到,忍不住笑出声来。“小馋猫。”
韩启轩看着这一切,眼睛里是满足和幸福。虽然在大学的时候梁盈和陆棱感情交好,但是陆棱为了自己未来的发展,毅然决然选择了陆之痕的妈妈。而他要感谢陆棱的选择。才能让追求了多年梁盈的自己得偿所愿,终于娶到了梁盈。也算是美事一桩。现在妻子和儿子都能其乐融融,对于在家族内部从来不愿意过多争夺的韩启轩来说,这就是他人生最大的幸福了吧。
梁盈端出了饭,却故意放在离韩梁远一些的地方。韩梁着急地要在椅子上站起来,甚至想要爬到桌子上去。“小馋猫,怎么要上桌子了!”梁盈一直是这样,哪怕是当妈妈了,还是童心未失,让韩启轩无奈地摇摇头。
“妈妈,我要吃饭饭!”小韩梁霸道起来,对妈妈的做法表达了极大的不满。
“小盆友!从小就要学会自力更生哟,自己不能动手,还想要吃白饭呐?”梁盈再一次调皮起来,说完竟然还对着韩梁做起了鬼脸。
一旁的韩启轩无奈地摇摇头,眼神中却是说不完的爱意和宠溺。他就是这样深爱着这对母子,而他们,也总是带给自己无尽的幸福与快乐。
这一家人的快乐与幸福,却被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而打破。本来欢声笑语的韩启轩一家人,突然听到管家着急地走了进来。管家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一向沉着稳重,却不知怎的今天如此慌张,也正是因为这样,从管家进来的时候,年幼的韩梁便对这一幕有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老爷,陆夫人不知怎的就冲进来了,非要见您,拦都拦不住。”闻言,韩启轩皱起了眉头。
韩家在郊区的山里有独栋的别墅,别墅前还有一大片花园。美美天气炎热,韩启轩便会把公司的事物交给别人打理,自己带着妻儿来这里休闲。现在,竟然连这样的休闲都被打扰,韩启轩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
正要说拦住不让进来,就听到陆之痕妈妈兰月的声音已经飘了进来“啊,真是好香的饭,你们一家在这里其乐融融,让我这个夜不能寐的人。真是好生羡慕啊!”兰月一边说着,就听见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韩梁还记着陆之痕的妈妈其实长得很漂亮。合体的套装裙子,头发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皮肤极白,白地似乎都有一些不健康。那样白皙的皮肤,更显得兰月的眼睛大而红肿,看得出来,她所说的夜不能寐并非空话。韩梁看着这个陌生的漂亮阿姨,惦记的却仍然是自己的饭。
“妈妈,我饿......”韩梁小声嗫嚅。梁盈便立刻说道:“管家,麻烦您把少爷带到楼上去。”管家的脸上也是一阵忧愁。他端了饭,便拉起韩梁往楼上走去。韩梁乖巧地跟着管家。但是尽管他如此年幼,也能感觉到当时爸爸妈妈还有那个陌生阿姨之间的奇怪气氛。
韩梁记得兰月进来的时候,爸爸很自然地走了过去,挡在梁盈的身前。而梁盈的表情,却让韩梁印象深刻。在兰月进来的时候,梁盈脸上的表情便瞬间发生了变化。妈妈原本白皙的皮肤竟然更加白,好像对面的阿姨一样。韩梁看到妈妈的脸上汗珠滚动下来。管家小声安抚着韩梁:“少爷还想吃什么啊?吴叔一会儿再带你吃啊。”管家的声音似乎完全没有进入到韩梁的耳朵里。韩梁趴在管家的怀里,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爸爸妈妈还有这个阿姨。直到管家关上门的瞬间,韩梁听到那个陌生阿姨对着爸爸妈妈说了一句:“韩启轩,麻烦你管好你老婆。你这样的被人带绿帽子,就算你忍得住,我也忍不住!”
那天那个阿姨似乎在家里呆了很久,因为管家一直没有让韩梁出去。韩梁在屋里,因为吴叔看的太严,所以不能跑出去。但是那天,韩梁一直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他有些不耐烦,几次想要出去,可是都被吴叔制止了。小韩梁问管家:“吴叔......那个阿姨是谁呀?”
吴叔似乎面有难色,但是似乎又觉得韩梁还小,可能也听不懂,于是便简单地对韩梁说:“这是陆棱的夫人,兰月。”
“吴叔,她为什么要过来找我爸爸和妈妈啊?”韩梁眨巴着眼睛,小孩子的眼睛里尽是澄澈。吴叔也在担心“这些就是大人的事情了,小孩子不要管这些,好好的就行了。”这之后吴叔便没有再对韩梁多说什么,韩梁是小孩儿心性,本来应该很快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但是之后发生的太多事情,让韩梁接下来再也无法忘记这一天,以后的日日夜夜里,也再也无法忘记这一天了。
从那一天开始,韩梁便能感觉到,爸爸和妈妈之间,似乎出了很大的问题。爸爸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每每出门的时候都去亲吻和拥抱妈妈,而妈妈脸上的笑容,也减少了太多太多。
本以为慢慢的一切就会好起来。虽然爸爸和妈妈从来没有这样闹过矛盾,但是韩梁想着,过几天爸爸妈妈大概就会和好了。毕竟他也会和幼儿园的小朋友闹别扭,不过没多久大家就会和好。但是韩梁想错了,这却仅仅只是开始而已。他有时候会在睡梦中听到爸爸妈妈吵架。似乎吵得很厉害,但是等他揉着眼睛走到客厅,爸爸妈妈便会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爸爸看韩梁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事情似乎没有结束,而是越来越严重了......
韩梁一直记得那一天,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和往常一样在路上好好走着。他看到前面有好多的花,好多的小兔子,小鹿,于是开心地和小兔子还有小鹿一起玩耍。全然忘记了自己还背着书包,要去上幼儿园的事情。他就这样玩啊玩啊,突然想起来还要去幼儿园,于是跑了起来,可是......跑着跑着,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深渊,深渊的边沿,韩梁的妈妈便站在那里。梁盈对韩梁笑笑,便掉了下去。韩梁大哭起来,喊着“妈妈!妈妈!”梁盈却仍然直直下坠,没有丝毫的间隙。这样的噩梦让韩梁大哭着醒来。他挥动着小手,要去找妈妈,但是却发现,每天醒来都能看到的妈妈的笑脸,今天却怎么也看不见。
韩梁光着脚丫,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恐惧。然而屋里屋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那时的韩梁还并不知道,从那天开始,他的整个人生,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妈妈,爸爸也不见了,管家也没有在。韩梁便坐在屋里等啊等,等啊等。可是始终没有等到。他看着太阳慢慢升到头顶上,又慢慢向西边落去。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才等到了爸爸。
韩梁看到爸爸的整个人似乎都和平时有着太大的不一样。韩启轩的脸色,整个都是黑的,衣服也不像平时那样整齐,虽然只隔了一天,爸爸脸上的胡子便冒了出来,头发也乱糟糟的,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韩凉看着爸爸,甚至觉得这好像不是自己的爸爸一样。然而他仍然跑上前去,抱住韩启轩的腿,对韩启轩撒娇道:“爸爸,妈妈呢?”
韩启轩看了韩梁一眼。韩梁永远忘记不了韩启轩当时的眼神。虽然当时还很小的他并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那种眼神中有着怎样的情绪。但是慢慢长大,韩梁回想其韩启轩当时的眼神,他突然明白。韩启轩当时,是在无声地和自己告别。那个眼神里有着极大地哀伤,有怀疑,还有......绝望。
因为,韩梁的妈妈,梁盈......死了。自从兰月过来找到了韩启轩和梁盈。韩启轩和梁盈之间的感情便受到了挑拨,韩启轩对兰月的话多多少少有些信以为真。而梁盈,一方面生气韩启轩的怀疑,另一方面,又确实难以割舍对陆棱的感情。终于,在听闻兰月死了之后,梁盈觉得自己身上有太大的责任,不能承受这样打击的梁盈,便自杀而死。韩启轩亲眼看着梁盈跳入了水里,她跳了进去,便再也没有回来。在梁盈死了之后,韩启轩难以承受爱妻的离去,于是,心里,也萌生了自杀之意。
“韩梁,你过来。”韩启轩叫来韩梁,韩梁茫然地走过去。
“爸爸......”心中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恐惧,而这种恐惧,是韩梁这个年龄完全无法理解和承受的。
“爸爸?”韩启轩听到韩梁叫自己爸爸,心里却不复往昔的甜蜜与温暖。兰月的声音在韩启轩耳边回响“韩启轩,你确定你儿子就是你儿子吗?”韩启轩在和梁盈吵架的时候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他也动摇了。毕竟,梁盈曾经那样地爱过陆棱,他怎么能确定,韩梁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陆棱的呢?梁盈终于走上了自杀的路,也和韩启轩的态度有关。她不能接受兰月的死,不能接受丈夫对自己的怀疑。尽管心里挂念着韩梁,但心中实在太苦了,太受折磨了,因而,梁盈选择了自杀。
可是,人毕竟是有感情的,韩启轩看看韩梁。轻轻地对他说:“爸爸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可能没有办法一直陪着你了”韩启轩这样说的时候,心中有一丝愧疚,但他仍然难以接受梁盈离去给他带来的打击,他对梁盈爱的如此真切,到最后,却要承受这样的结果。
“爸爸......你要去哪里啊,你把我也带上好不好?”韩梁问道。
韩启轩转过头,看着韩梁,眼睛里是一层深邃。突然,他喃喃自语道:“把你也带上?”
韩梁似懂非懂地点头。于是接下来,韩启轩便抱着韩梁走到楼上,进了厨房。韩启轩开始锁门,检查门是不是都锁好。紧接着,他打开煤气,一氧化碳的味道很快遍布整个厨房,而韩梁,觉得呼吸要停滞下来。本能的,韩梁想要打开门出去,却被韩启轩一把拉住:“别怕,一会儿就好了,别怕。”
“爸爸,我难受,爸爸!”韩梁的眼泪流出来,实在是太难受,他再一次挣扎着要去开门。可是韩启轩又过来拉他。平日里温和的爸爸似乎变成了一个恶魔。他伸出手来要抓住韩梁。韩梁的脑海里终于明白了现在的情况:爸爸要杀了他。爸爸要让他死。
就在这个瞬间,从这里开始,韩梁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他那样小小的孩子,竟然拿起了厨房里的刀。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对韩启轩说道:“爸爸,让我出去,爸爸!”韩梁的声音在发抖,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
而韩启轩,看到了韩梁拿起刀,便失控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不愧是陆棱的好儿子!竟然对我动起刀了!是谁养的你!是谁!”韩启轩大声嘶吼,他抬起手指着韩梁骂道:“你这个孽种,梁盈和陆棱的孽种!来啊!来杀了我啊!”韩梁的声音刺透了韩梁的耳朵。
韩梁呢喃着:“爸爸,你在说什么啊!”眼泪从韩梁的眼睛里不断涌出来。他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平日里对他温和的爸爸到底去哪里了?
韩启轩再一次大叫起来:“不如让我先杀了你这个孽障,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圆吧,哈哈哈......”说罢,韩启轩便向韩梁扑来,想要夺了他手里的刀。可是他扑来的时候,被地下的什么绊了一下,于是重心不稳,跌倒下来。
韩启轩跌倒时,手挥动着,想要抓住韩梁,他果然抓住了韩梁,手掐在韩梁的脖子上。然而,韩梁手中的刀,却也直直戳进韩启轩的胸口。瞬间,韩启轩的胸口便被一片血染红。韩梁的手上也沾染了血迹。韩启轩手上加大着力气,似乎想用最后得了力气掐死韩梁。本能地,韩梁把自己手中的刀,往韩启轩的身体里又插入几分。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活下去,他要离开这里。刀在他的手中来来回回刺穿到韩启轩的身体里。韩启轩的血喷涌而出,把韩梁的衣服,手,都一并染红。终于,韩启轩死了,他的手慢慢松开。而韩梁,似乎已经也死了,成为一具尸体。
吴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大喊着:“少爷!少爷!快把门打开!”
韩梁的神思,被吴叔的大喊所换回。刀应声掉落在地上。彼时韩梁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杀了爸爸......爸爸死了......我杀了爸爸......空气中的一氧化碳越来越浓重,韩梁的呼吸也越来越短促。他机械地打开门,便晕倒过去。吴叔看到满身是血的韩梁,以及倒在地上的韩启轩,瞬间变明白了一切。他悲叹道:“天呐,这都造了什么孽。”便把韩梁抱在了怀里。
晕过去的韩梁,那是还并不知道。在那一天,他失去了妈妈,失去了爸爸,或者说,亲手杀死了爸爸。同时,也是从那一天开始,韩梁的整个人生,都发生了变化。如果更确切地说,那一天开始,韩梁便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