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荷花正在摸着招娣的脸,三岁多点的孩子在睡梦中也很委屈,不知梦见了什么,眼角沁出泪水。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三个孩子再加上我,我爹我娘就是一时怜惜我,日子久了也会烦的。”
这话说的是在理,毕竟现在的人养老都是儿子养,以后荷花混的再好也不可能回家伺候两个老人啊。
荷花沉思着,想到梦里那个赖脸男人,心中一阵躁动,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存在?可万一他早已娶妻怎么办?又或者他嫌弃自己带着三个女儿?胡思乱想着所有的可能性,荷花满脸愁云,突然又问娇娘道:“你可知我们村里哪有赖脸的男人?”
娇娘知她这还在惦记着平行世界的那个男人,也没有取笑她,可翻遍脑海也不知村里谁个会是赖脸的男人。
“算了,不过是梦一场,我还真当了真。”荷花嘲笑自己道,“我这个样子又怎么还能有期待呢。”
娇娘安慰她两句,眼看着荷花有些困乏了,便找借口离开,让荷花睡着休息会,这几天也不用去看兔子了。
荷花娘对娇娘的感激实在是说不过来,推搡着要给娇娘钱,娇娘却让她留着贴补家用,家中正是缺钱的时候。
回到家又不免被问东问西,村里这会都知道荷花闹上吊,差点丢了条人命。知道荷花被救回来,村里那些长舌妇又开始乱嚼舌根子。
“她怪会闹的,一个嫁出去的姑娘闹的比我们都厉害。本来就不该吃我们林家的饭,还非要带三个拖油瓶,生怕拖累不死别人!”
“她婶子!你少说几句!被人听见了可不好。”
“哼。我怕什么,我向来有什么就说什么。要我说啊,村里的风气是越来越不好了,都怪那个狐狸精,死了就死了,结果又活了过来,闹出来这么多幺蛾子。我看她就是被妖怪附身了!”
“对了,你们没听说吗?她把荷花救回来是怎么做的?嘴巴对嘴巴亲上去了!”
“噫!说不定还真是妖精,传点阴气就又活了过来!”
众女人边洗衣服边说说笑笑的,一尖嘴猴腮的妇人甚至学着娇娘的样子撅着嘴巴向同伴凑过去,“快来我也给你吹一口,说不定你也能学会勾引男人。”
“你快别说了!”有人拽着她,示意她向后看,马氏一回头就看到荷花和陈六儿站在她身后,也不知来了多久,那些话听了多少。
“那啥……我就是闹着玩。荷花,你别跟婶子介意哈,你也知道婶子这个人……”
“六儿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洗就行了,你大着肚子不方便。”
荷花神色自若地端着衣服蹲在河边,陈六儿眼神剜了一下马氏,“我挺方便的,就站那边等你。”
马氏讪讪一笑,给荷花让了个位置,没过一会就借口洗完衣服离开河边。
话题人物突然到来,洗衣服的妇人也不敢再说些八卦,慢慢地开始聊这次税收的事。
就是再不情愿,村里人也都怕被衙役架着刀在脖子上,反正到头来也要交粮。
“我听我娘家人说,他们村里有个人不交粮食,那个男的还想跟人干,结果被一刀捅穿肠子,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他媳妇用衣服给他堵着肠子灌回去,第二天就没气了。”
“唉,要不怎么说民不与官斗呢。朝廷让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想活命不仅要看老天爷给不给脸,还要看皇帝给不给脸,真难啊!”
乡村野夫聊天嘴也没个把门的,不管是啥都呢个乱聊一通,不过再怎么发散思维也离不开一家几口的那些事。听她们聊的热闹,荷花自顾自洗着衣服,脖子上的淤青还十分明显。
这几日村里虽有闹着上吊的,可谁都没有她实诚,真能把自己勒成这样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不想活了。村里人也都知道,自然不敢当着她面再说什么,兔子急了还咬人,万一荷花发狠了给他们闹,她们还真不敢接。
娇娘惦记着粮食的事,处理完荷花事情的第二天就前往县里去,一看到她陈家米铺的陈老板脸都快绿了,“我要是早知道你能掐会算的,今年肯定要多屯点粮食啊!”
“我才不信你没有偷偷屯粮呢!”娇娘也笑呵呵的,“大哥你如此精明,定是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又何苦来嘲笑我?”
“这可不是嘲笑你,我是真的佩服。娇娘,你是如何知道今年粮价必定上涨的?要知道这是我那些老行家,都不一定会得到这些消息。”陈老板摸着自己的胡子笑呵呵的说道。
“你可知道中原地区的粮价现在几何?”
娇娘摇头,“他们那平原比山地多想必交的税比我们更多吧。”
“未必。你有所不知,正是因为中原交粮食不多,我们这些山区才会交如此多的粮食。不然你以为我是去哪里买的这些低价的粮食来。当中朝廷的局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且听我慢慢道来。”陈老板把娇娘引入屋内,让丫鬟砌了一杯热茶,“你们先退下吧,我有事要和客人讲。”
待到屋内只剩三人,陈老板这才讲来。原来这些年中原地区和江南地区的经济发展早就超过了朝廷能管控的速度,上次战乱以来,为了充实国库稳定局势,当时的右相主张改革,第一项改革的就是商人的主动权。
朝廷自古以来就重农抑商,战乱过后大地一片荒芜,右相的这个提议被不少人否决,后来争论许久,皇帝才答应在中原地区率先实施右相提出来促进农业发展的决定,往后几年,中原地区的发展果然如同右相物料的那般飞速发展,占据了交通和地理位置方便的中原无论是农业还是轻工业都无比占据优势,渐渐的就出现了雄踞一方的富商。
这时朝廷还能控制这些富商,便动了心思在江南地区也如此实行,可朝廷没想到的是,江南地区发展的比中原地区更快。原本中原发展起来用了五年,可江南只用了两年就发展到和中原地区一样的水平。那些大富商占据着这片大地最优越的地方,渐渐的把根往更深处扎,出现了许多皇商。而戊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或者说是挡箭牌。
富商的实力渐渐变大,皇帝察觉到这股让他不安的实力,便把当时风头最盛的戊家迁往京城,借此警告别的富商,纵然再有钱,也敌不过皇权。
那些富商有钱了,又身在朝廷千里之外,再怎么打压也压不过这股膨胀的势力,他们隐藏自己的实力在暗处伺机待发,对于朝廷的命令爱听不听。若是这次北边打仗那些富商能露个手指头,庆元县这些人也不用如此惶惶不安。
而陈老板这些人更像是线人,拿着乡亲父老的血汗钱,救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