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我一番劝说,孙妈终于同意和我们一起,带着孙昊去一趟张家。
随后我们跟着孙昊一路来到了张家。
开门的是张爸爸,他嘴周围都是青色的胡茬,双眼微微凹陷,很是疲惫憔悴的样子。
“孙昊?”孙昊和张龙是好朋友,早前孙昊也曾经来过张家玩,所以张爸一眼就认出了他。
“张叔叔您好,我们是孙昊的朋友,这位是孙昊的妈,我们可以进去吗?”丁力一番自我介绍后,礼貌的问。
“哦,当然可以。但是家里有些乱,你们不要介意。”张爸把我们让进了屋里。
从始至终我都观察着孙昊,暂时没见他有太大的反映。
刚进屋里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儿,呛得人嗓子不舒服,连客厅里的空气都有些云雾缭绕的。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也不知道这是抽了多少。
张爸把沙发上的抱枕摆正,请我们坐,转身去要给我们倒水,却发现水壶里没水了,然后打开水龙头接水烧了一壶。
“不好意思,家里没开水了。这自从小龙走了以后,这家也都不像个家了。”张爸刚说了一句,立刻眼眶就红了,侧头摸了一把脸。
“张叔叔您不用忙了,其实我们今天来,是因为……”丁力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遂即看向我。
“因为您的儿子张龙还想见你们一面。”我接了丁力的话,直接说出了此次而来的目的。
听了我的话,张爸看着我怔愣了两秒钟:“你说什么?”
“张龙放心不下您和阿姨,还有你们家的狗嗨皮,所以还想要在见你们一面。所以我们来了。”我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
“这……这怎么可能!小龙已经……已经死了!如果你们这些孩子想要用这件事来恶作剧,就请你们立刻离开!”张爸从惊讶转变为悲愤。
孙妈坐在一旁显得有些难堪,甚至想要起身离开。
“您误会了。其实张龙一直没有走,而是……”我看向孙昊,接着说“而是附身在了孙昊的身上,他提出愿望希望能够见你们一面,我们这才说服孙妈带着孙昊找来了。”
在张爸发怒前,我理解解释道。
“附……附身在孙昊的身上?这怎么可能?”张爸不敢置信的将目光落在孙昊的身上。
孙昊从进门后一直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没说话也没动,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似乎察觉到了张爸的目光,他慢慢抬起头来,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张爸问:“怎么不见我妈和嗨皮,你又打嗨皮了?”
张爸惊讶的张着嘴,愣愣的看着孙昊,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而在这时候,我们听到里面的屋子里传来几声狗叫,还有听起来像是挠门的声音。
孙昊的目光移向了那个房间,然后慢慢站起身,径直走了过去直接打开了房门,立刻一条大狗就有冲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孙昊的身上。
那是一条很大的德牧,扑在孙昊的身上用舌头添他的手,还用头在孙昊的身上非常亲昵的蹭来蹭去。
刚才大狗扑出来的一瞬间,我们大家都提了一口气,担心大狗伤到孙昊,但是眼下一狗一少年如此亲昵的举动,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
张爸看到这一幕,眼眶立刻就红了,颤抖着语声说:“嗨皮是小龙一手养大,连我和他妈都不跟,见了外人就会咬,只有对小龙才会这么近亲。”
丁力在我身边低声问:“那条狗难道认出他的主人了?”
“我只知道动物对气场的变化比人要敏感,或许它感受到了张龙的气场。”我猜测道。
嗨皮两个大爪子搭在孙昊的身上,就像是在拥抱他一样,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张叔叔,阿姨在家吗?让她来见小龙最后一面吧。”我虽然同样感动,但还没有忘了来此的目的。
张爸还是半信半疑的问我:“他真的是小龙吗?”
“您亲自去跟他聊聊就知道了。您的儿子应该比我更了解。”我点了点头对他道。
张爸犹豫又局促的顿了顿,然后走了过去,试探的叫了一声:“小龙?”
孙昊蹲在地上抱着嗨皮玩,听到张爸的的话抬头问:“爸,我走以后你和我妈帮我还好照顾嗨皮,以后我不在你们身边就让嗨皮代替我陪着你们吧。”
张爸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落。高大的东北汉子,此刻却像是个孩子似得,微微颤抖着不住的掉眼泪。
这时候另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身形憔悴头发灰白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妈,嗨皮其实挺乖的,您别总想着把它送人行不行?你们就把它当成我,以后陪着你们保护你们。”孙昊看到张妈,抱着嗨皮开始掉眼泪。
张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直到张爸在旁给她解释了两句。
“你真的……真的是……是小龙?”张妈同样不敢置信。
“妈,我是小龙。不过我该走了不能一直留在这儿了。对不起,以前我活着的时候没能好好孝顺你们,现在后悔也晚了。我存了一点零花钱,本来想等过年的时候给你和我爸买个礼物的,但是现在也没机会了。银行卡就在我房间里电脑显示器的下面压着,密码是妈你生日的后六位,还有我上一次……”
孙昊一边说一边掉眼泪,起初张爸张妈还有所怀疑,但是后来孙昊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他们家里的事儿外人不可能知道的这么全,夫妻俩打消了所有怀疑,一把抱住了孙昊,一家三口哭的稀里哗啦。
嗨皮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好像知道自己的小主人就要离开了,一直依偎在孙昊的身边,用头用力的往他的怀里拱,就像在央求着小主人最后不要走,最后再抱抱它。
虽然张龙与我没有任何交集,但是看到面前的这一切,我和丁力还有孙妈都忍不住掉了眼泪。
这世上最无奈的就是生死离别。
可比起那些突然死亡,连一句话都无法交代给亲人的灵魂,张龙又算是非常幸运的那一个了。
我们一直在张家待到太阳落山,其间张妈和张爸含着眼泪给张龙做了一顿发,都是平时他喜欢吃的。
永生再无相见的机会,即便再多的时间都显得那么的短暂。
最后在太阳落山之时,张龙离开了,他走的时候用僵硬的脸看着我说了一句谢谢,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仿佛感觉他的灵魂在看着我笑。
随后张龙身子一软倒在了沙发上,再次醒来的时候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所有人,看着周围的一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叔叔?妈?我这是在哪?”真正的孙昊疑惑的问。
几个大人都面面相觑,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对孙昊笑了笑说:“你和孙阿姨来看望张叔叔,但是突然血糖低晕倒了,这会儿好点了?”
孙昊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可我怎么好像不记得了?”
“估计是你这几天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会没事儿的。”孙妈将孙昊搂在了怀里,喜极而泣。
张家父母和儿子有了最后告别的机会,孙妈终于找回了自己正常的宝贝儿子。
其实,虽然今天张龙的离开有些伤感,但换个角度想,张家和孙家在某种程度上都还是幸运的。
要知道有多少突然意外死亡的人,最终只能带着满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又有多少患了‘癔症’的人,因为没有用‘正确的治疗方式’,落得一辈子‘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