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章:殷虹教授讲文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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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胖乎乎的女生接着道:“霍小玉形象刻画的相当成功,她对李益的表白;我每回读每回为之心悸,李益最后落得一个妒痴之名;终不得安息,这一切后果可说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黄衫客这角色现身的真是又巧又新奇,实在教人读之拍案叫好!”

  不少前来听课的学生都进行了互动,遗憾的是只有女生没有男生;我不得不滥竽充数为男子汉撑撑门面。

  我一站起来,便就招来无数诧异的目光,当然都是女生;从女生们诧异的目光里我能读明白:中文系很少潇洒倜傥的帅哥。

  我不管小女生怎么样的目光,站起身来洒脱地扬扬手臂道:“《霍小玉传》是文人妓女生活的一面镜子,唐代的礼教较宋元为轻,官员、书生狎妓为常事。唐时妓女众多尤以艺妓最富特色,不能以淫秽相看。有意思的是唐朝艺妓的形成是一代明君唐太宗李世民促成的!但当时门阀制度严格,艺妓毕竟是社会最下层的被污辱的妇女,在与书生交往中,纵有真情,也多为悲剧告终。霍小玉正是封建门阀制度的牺牲品!

  “霍小玉本是霍王小女,因庶出而流落教坊。她美丽、纯洁、机敏、聪慧,敢爱敢恨,极具见识,更有强烈的反抗性格。初见李益时,低鬟微笑、细语、初不肯,“叙温和,辞气宛媚。解罗衣之际,态有余妍,低帏昵枕,极尽欢爱,可见其温婉娴淑、娇美可人无与伦比。小玉在欢娱中仍保持了清醒的头脑,流涕视生曰:极欢之际,不觉悲至。流露出她内心的凄苦。在李益辞别之时,小玉已有不祥的预感;李益一去无消息,她忧思成疾,委顿床枕;黄衫客愤而挟李益来,小玉掷杯于地,长恸号数声而绝。足见她用情之深、用情之专。小玉虽为历鬼,却给李益以惩罚,更见她勇敢坚强、爱憎分明的一面!”

  我说到这里殷虹教授突然站起来问了一声:“这位同学您叫什么名字?”

  我一怔,不知殷虹教授为什么如此询问;回头一想殷虹教授这是为了证实我的存在,便就杜撰了一个名字道:“老师,我叫金同子;金子的金,同学的同;儿子的子!”

  殷虹教授爽朗地笑了一声用手指指我道:“打扰你了,金同子同学继续讲!”

  我振振精神言之凿凿道:“李益出生高贵富有才华,但庸俗自私,虚浮不实。他自矜风流,思得佳偶,博求名妓;遇说小玉,闻之惊跃,神飞体轻、浣衣沐浴,修饰容仪,喜跃交并,通夕不寐;初见小玉,只觉若琼林玉树,互相照耀,以为巫山、洛浦不过也,闻小玉身世之悲愿粉身碎骨,誓不相舍;相别之时且愧且感,然而,在议娶卢氏时却逡巡不敢辞让,对小玉欲断其望,遥托亲故,不遣漏言。他感情脆弱,屈从母命,对封建制度不敢有半点反抗,采取拖延蒙混的态度,背盟负义,绝情寡义,辜负了小玉一片痴情。李益之薄行惹众人之怒,被豪士奴仆抱持而入,受小玉痛斥,遭小玉冤魂报复,皆是咎由自取。诚然,李益背信弃义有其社会原因,揭露封建门阀制度的腐朽和黑暗,正是《霍小玉传》得以千古流传的原因所在!”

  我的话一说完,殷虹教授扬扬手臂道:“今天这堂课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霍小玉传》尽管是唐人的传奇小说,但故事情节完整,描写细腻,多处采用烘托、对比、映衬的写法,尤其是心理刻画十分成功,有强烈的生动情趣。霍小玉、李益的性格鲜明,形象生动,是艺妓和望族子弟的典型代表。就连鲍十一娘、黄衫客的侠义和媒婆形象也都十分逼真,廖廖数语,便跃然纸上,充分展现了唐传奇的艺术魅力。至于化鬼一说所反映的唯心思想,我们就不能苛刻古人了!”

  殷虹教授讲完唐代传奇小说《霍小玉转》联系陈忠实的作品《白鹿原》顺便讲了一段现代小说。

  殷虹教授说:“以我看白鹿原描写最成功的莫过于田小鹅,田小鹅尽管不是主角;但透析出来的封建残余势力对妇女的压榨和迫害却是显而易见的。

  “田小鹅是个乡下妓女——我们只能用这样的词语戏称她——但田小鹅却是一个思想开放的女人。

  “田小鹅小娥就是乡间荒野男人们心目中又恨又爱的婶子、大娘们,婶子、大娘的的故事似乎比小娥还要精彩;不同的是田小娥活在书中,而婶子、大娘们活在乡间闲聊的庄稼汉口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更精彩的人,更精彩的故事将取代田小鹅成为新的乡村故事的女主角;现代乡村的田小鹅有多少?她们倘若不被村干部霸占,不少人正在走着田小鹅的老路给光棍汉解决问题。

  “田小娥为什么勾引白孝文孝文?一个很大的因素是她对白嘉轩这个族长的不满。

  “田小鹅是黑娃带回白鹿村的,她是黑娃的老婆,可是她抽大烟;黑娃出逃到第一次回村看小娥的时间跨度很久,对于一个本就不富裕的小家庭来说男人长时间生死未卜;一个没有余财没有生存能力的女人除了,卖大炕依靠另一个男人别无他法。

  “而鹿子霖符合这个条件,不要责怪田小娥没骨气;骨气是留给饿死的人的。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本就对现状不满的小娥被鹿子霖一挑唆,不但成了鹿子霖的人肉褥子;还成为白、鹿两家族内斗的子弹。

  “多年以后,如果白孝文熬过了建国后的种种运动;当年意气风发年轻的族长接班人、县长,已成古稀老人;白鹿村口小娥的那口倒塌的破窑洞上,黄昏的余光最后倾倒在白孝文那满是褶皱的脸上;他的脑子中是否会有一个声音:我本可以做个好人,做个父亲眼中的好儿子;族人眼中公平公正的族长,直到唱戏的那天晚上田小娥飘忽的身影出现在看戏的人群中。

  “该来的总会来,不是田小娥也许会是张小娥,李小娥;人无所谓所坚定不坚定,只是看你受到的诱惑有多大。

  “对白孝文来说,小娥这一剂量足够了;可笑的是当你的欲望一方面折磨着你,可你却端着礼义廉耻的架子时;你却硬不起来了。犹如体力不济的中年男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抛开世俗的羁绊后却可以雄风再振,达到生命的大和谐。

  “田小娥就像她常抽的大烟土,让白孝文彻底的抛弃了家庭,抛弃了家族,抛弃了一切,不管世俗如何看待,彻底和小娥厮混在一起。

  “田小鹅看着白孝文是否很眼熟,这明明就是黑娃啊!优秀的女人就像一团明亮的夜火,总有不止一个男人如飞蛾扑火般的化为灰烬。

  “此时的黑娃在哪里?哦,也许正在土匪窝里左拥右抱黑白牡丹;她的妻子田小娥从苦苦等待变成了深深的绝望,可能刚开始不愿承认,后来不得不相信黑娃可能已经死了。白孝文的出现犹如当年王举人家里那个可以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黑娃。

  “风雨交加的夜晚,饥饿的小娥在炕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公公鹿三的突然造访,让小娥又羞又愧但又看到了希望:大啊,我饿。鹿三犹豫了,干了一辈子农活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看到自己儿媳妇如此光景是否心软了呢,今夜本是来取你狗命,可面对一条饿的半死摇尾乞怜的狗,人尚且会有恻隐之心,更何况她还是自己的儿媳妇啊。鹿三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馍递了过去,多日未沾水米的小娥转过身狼吞虎咽。鹿三见到此景杀心也消了大半。可一看到小娥那妖娆的身段,害的自己儿子和孝文一个生死未卜,一个人不人鬼不鬼,怒火再次被点燃,掏出红缨枪头,一不做二不休,狠狠的插入了小娥的后胸。突遭横厄的小娥扭过头,口中还有未来得及咽下的馍,眼神中写满了惊恐,无助,疑惑,不解......

  “小娥从此消失了,好像她从来就没有出现在白鹿原,经过大瘟疫浩劫的白鹿村乡亲们对田小娥噤若寒蝉……

  “礼教、愚昧、封建、残暴害死了一个命运多舛的女人!

  “这个女人曾经是一个反抗者,黑娃、鹿兆鹏在白鹿原刮起风搅雪的事件时,田小鹅做了妇女主任。她提倡女人剪头发放大脚,禁烟砸烟枪;刀砍奸淫佃户妻女的三官庙老和尚,砸死在南原一带以糟蹋妇女著称的恶霸庞克恭……这一切都是妇女解放的前奏,也是小娥反抗这个社会的表现……可是她还是死了……”

  这是殷虹教授最后的呐喊!也是作家陈忠实对封建礼教的痛批!是《白鹿原》留给世人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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