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褶忽然觉得很难过。
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什么感到难受。
是苏倪的话吗，还是自己死去的父亲。
他用力地锤着墙壁，直到两只手都变得通红，心中的疼痛却愈发清晰。
有些话，不用苏倪说的那么透，他只要再多想一层，苏振海有时候的话，有时候莫名的眼神，他就应该能猜到端倪的。
可那时候，他太自信了，认为报仇在即。
不管是苏振海，还是苏倪，都不过是个傻子。
因为傻，才会轻而易举地将苏氏财产拱手让人，也因为傻，才会无条件地相信自己。
天台，忽然传来一阵长啸。
也多亏今天风大，才没引起多少骚动。
程褶捂着脸，任有泪水倾泻，很快，他再次仰天长叫，几欲疯狂。
顾泽宸一直将苏倪抱到了车上，这才允许下来。
一路上顾泽宸都没说话，苏倪心底也没底，瞅了顾泽宸半天，也没敢吭声。
刚刚抓住铁栏杆的手好不容易暖和过来了，也开始感觉到痛。
苏倪小动作地揉了揉，不曾想却是被顾泽宸看在眼底，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疼。”
“肯定疼啊。”
苏倪满腹委屈。
顾泽宸抓住过她的手，看到手腕那里红肿一片，眉头愈发紧锁。
“你还真是……”
骂人的话到嘴边又不得不收了回去，看着苏倪楚楚可怜的模样，顾泽宸拽起苏倪的手轻轻揉了揉，又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道：“刚刚要不是你抓得紧，那么高的地方，你知道后果吗？”
苏倪低着头不说话了。
虽说程褶没有杀死自己的心，但万一自己真的抓不住，掉下去也就说不清楚了。
“对不起。”
苏倪低头道歉。
顾泽宸气得不浅，纵使没有发作，脸色还是有些发黑。
可这态度在苏倪眼底已经算是大好特好的了，自然不敢多奢望，只是重复着说下次不会了。
“你倒还好意思说，派人给你是让你自己单枪匹马的？”
苏倪不说还好，一说顾泽宸的火气顿时蹭蹭蹭地冒了上来，逮着苏倪就是一顿骂，“那种情况下，程褶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命。”
“我知道。”
苏倪放低了姿态，委屈吧啦，“我不过是想和他谈谈半晴的事，那……也只是个意外。”
顾泽宸不说话了，两手环于胸前，直接望着窗外。
苏倪凑了过去，就听顾泽宸不爽道：“我现在很生气，你最好别惹我。”
“好了，我知道这样很危险，下次我不单独见他了，这样还不行吗？”
苏倪保证。
“顾泽宸。”
“老公……”
苏倪扯着顾泽宸的袖子，委屈带撒娇的，丝毫不见顾泽宸的脸色缓和下来，她这才想到还不知道陆蓉的情况怎么样了。
“要不，我们先去医院看看陆蓉？”
苏倪试探性地问道。
一记如刀子般眼神迅速到望了过来，苏倪的肩膀瑟缩了两下，低着头没有吭声。
“你还没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泽宸也反应过来。
虽然罗青跟她说了一些，但当时情况紧急，他一心想着救人，便没有在意。
苏倪逮着了戴罪立功的机会，连忙道：“是我在陆蓉房间里安了窃听器，没想到程褶要杀人灭口，我正好听到了。”
“那……”
顾泽宸眉头拧了起来，也很快侧转身体面向苏倪。
苏倪摇了摇头。
她知道顾泽宸心底在想什么，心底何尝不是失望。
“我为了救人，所以提前告诉程褶了，并没有拍到最关键的部分。”
苏倪如实道。
顾泽宸不吭声了。
苏倪不确定顾泽宸是否还在生气，只能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好在，他很快开口，“后面的事我听罗青说过了，你不后悔吗？如果再迟一点，录到的就不是杀人未遂那么简单了。”
苏倪摇了摇头。
她心想，还真奇怪。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问。
人命难道就不值钱吗？
“虽说我也挺讨厌陆蓉的，但我不想让他死，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苏倪望着顾泽宸不解的眼神认真道。
顾泽宸不说话了。
不过细想之下也不难理解，这不是正是自己所认识的苏倪。
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那和一般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倒也像你。”
顾泽宸评价了一句。
苏倪听不出他的情绪，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在夸自己，便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不过，程褶承认了上次陆蓉坠楼，是他自己推下去的。”
“真的？”
顾泽宸觉得这也不错。
“嗯。”
苏倪笑了，拽了拽顾泽宸的胳膊，又撒娇道：“那我们上去看看情况？”
顾泽宸这才没有阻止，跟在了苏倪后面，将苏倪的手放在了自己衣兜里。
苏倪看了顾泽宸一眼，不由得抿嘴笑了。
其实她的手早就不冷了。
便在衣兜里轻轻捉弄顾泽宸的手，反而被顾泽宸一把握住。
病房门口。
苏倪和检查完的医生打了个照面，问起陆蓉的情况，也只是说已经睡下了，暂时没有多大问题。
苏倪走进陆蓉，睡着的样子倒是平静多了，只是眉宇间依旧时不时地颤抖一下。
回想自己在来的路上听到的场景，她倒是感慨万千，陆蓉大概也不会相信程褶会有如此心狠的一面吧。
“程褶已经走了。”
罗青进来，和顾泽宸汇报。
苏倪听到了，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吭声。
门口的保镖已经全部撤离，苏倪想来不放心，还是让罗青安排了一帮人马留守在医院后面。
程褶这次失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自然还会想其他办法。
顾泽宸拍了拍苏倪的肩膀，示意先回去。
苏倪刚转身，手就被拽住了，苏倪一惊，就看到陆蓉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压根没睡！
“苏倪……”
陆蓉满面悲戚，还没说话，眼泪就落下来了。
“程褶不会来了。”
苏倪还以为陆蓉是在安慰，便解释道。
“你先好好休息吧。”
苏倪见陆蓉不说话，便挣脱了她的手，重新放回病床上。
陆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可在苏倪还没走出病房前，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会告他吗？”
苏倪步子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