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我心头五味繁杂,并且意识这种感觉不是属于自己的——弓箭手的意识并没有消失,而是潜伏在这具躯体的脑海中,对我的主观意识产生影响。
我将这种情绪强行压了下来,然后对她说道:“哥有很麻烦的事情要去处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这句话我自己说的都很无力,偌大的蛮子军营之中,一个柔弱的姑娘怎么可能照顾好自己呢?而且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姑娘最后还是会死的……
不行,我必须改变这个结局。
我之前已经尝试过无数次,时间进程中发生过的事情是可以改变的,即使没有红珍珠,我现在也进入了一个类似红珍珠梦境的地方,这军营是未知力量布下的局,如果我能破局,一定就能改变整件事情的结局!
我不能直接离开,这样风险太大,我必须找出酿成惨剧的元凶,如果这个人是弓箭手,我大不了捅自己一刀,反正这不是我自己的身体。
可惜现在联系不上邪神,不能从他口中获取情报。邪神一定是知道什么的,告诉我军营不对劲的也是他。
姑娘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我,我心里面的内疚感便越来越深沉,我知道这内疚感来源于弓箭手,但被影响了总归会不舒服。
我半跪在姑娘面前,就和她差不多高了,穿着破烂衣裳的她看起来让人生怜,以至于我付出了很大的勇气才做出那个决定。
我掏出弓箭手小腿内侧的匕首,放在她的手里:“如果有人要对你做不好的事情,别给他机会。”
姑娘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颤:“哥哥,你不回来了吗?”
这声音里面充满了不舍和依赖,以至于我差点动摇自己的决定。
多么聪明的姑娘啊……
我撒了一个谎:“哥哥会回来的,你要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姑娘看着我眼中有泪流出。
“我没有问你,我在问我的哥哥。”
我心头巨震,她竟然知道我不是弓箭手!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请你不要伤害他,好吗?”姑娘温顺的低下了头,就像是温顺的羊羔。
我沉重的点了点头。
她虚弱的笑了笑,然后轻轻的倒在了一边。
这一下子把我吓得够呛,我急忙把她抱到了一旁的羊皮铺盖上,这姑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看起来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的样子。
可这个时候游牧民族的军营是不存在军医的!他们要么战斗要么死,生命比草芥还不如,生病了也是硬抗过去。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制造血案的元凶,在她病死之前终结这场噩梦。
我站起身往外走去,撩开营帐的一瞬间,只见蒙古包外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匈奴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我围了起来,一个首领模样的人从包围圈外走了进来,人群便像海浪一般分开,为他让出道路。
那人腰间别着一把金弯刀,神色傲慢极了,他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异常冰冷。
“牧仁,我的兵是你杀的?”
我哑然失笑:“不是我杀得,难道还是他们自己自杀的?”
弯刀男一下就怒了:“不要以为你是可汗的儿子就可以不遵法度!可汗的遗嘱让你成为他的继承人,我们月氏五部就不服!更何况可汗已死,我们收留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你现在竟然还敢得寸进尺!”
我忽略了弯刀男口中威胁的话语,却注意到他话中其他方面的内容。
弓箭手是可汗的儿子,而且是钦定的继承人,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他就是个光杆司令,连奴才都不好好听话。
眼前的弯刀男已经暴怒,从他身上获取信息已经很是不可能,我该怎么回答他的这番话才能达到寻找真凶的目的呢?
我忽然灵机一动,对他说道:“如果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将继承人的位置让给你。”
弯刀男一听,脸上先是出现愕然的表情,然后大喜过望,他好像不擅长于笑的表情,脸上的肌肉看起来都硬邦邦的,我感觉他让自己笑起来一定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即使是这么艰难,他也依然大笑着挥散了周围的士兵,然后走到我跟前:“这是个大事情,我们需要好好商量一番。”
我内心冷笑,这个傻子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且不说转让继承人这种事靠不靠谱,就算他成为了可汗的继承人,就这种智商,也迟早把自己的族人坑进去。
他笑着揽着我的肩膀,不知想把我带到哪里去,但我不可能跟着他走。如果我走了,背后营帐里的小姑娘谁来保护?
我直接就对他说:“就在这里说吧。”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换上了那一副没有表情的面孔,他向周围挥挥手,离我们不远的士兵们就又往远处走了一些,远远的形成一个包围圈,把我们两个包在里面。
我并不意味他的表现,也不在乎他有什么表现,他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我沉吟片刻,对他说道:“军营外面有一个人,他会杀光我们,我要你做的就是把他找出来,然后杀掉他。”
弯刀男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不可思议,但也只是很短的一瞬间而已,如果我不是仔细盯着他的脸,根本看不出来!
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他的表情很快就平复了下来,阴沉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来:“我的牧仁小王子,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的存在呢?”
他果然知道!
但他的态度却不对劲!反派被揭穿之后破罐破摔的样子便是他现在的样子了!
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变成那样的大反派,而是安静的站在我面前,没有爆发的迹象。
我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应该怎么跟他说呢?说真话无疑会暴露自己的身份,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然而假话又不好编,因为我不熟悉弓箭手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整天是做什么的,编出完美的骗局已经不可能。
我心里忐忑不安,气势上却不输分毫,我用质问的语气盯着他的眼睛,一番考量之后对他说道:“我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