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熊他爸“啪”的一下狠狠的挂断了电话,直摁的手里的手机“吱吱”作响,也不知道这火气到底是冲着那保安队长去呢,还是冲着我或者是马小辫来的。
“熊主任就是熊主任,办事儿干净利落啊!”我明夸暗损的又给老熊他爸摆了一道。
这家伙却根本就不接我的话茬,反而扯着脖子冲我叫了起来。“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到底要怎么样?你到底要不要救小天?现在是我儿子被鬼上了身,你要是有能力救他为什么不救?”
我无奈的瞅了瞅地上的老熊或者说是马小辫。“他怀疑我的水平吖!”
说罢又冲老熊他爸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我说熊主任,你看你这话说的,这事实不是已经摆在这里了,要没有我,你说不定已经满身窟窿的翘辫子了,还能有劲儿冲我吼吗?看看人家多消停,那才是解决事情的态度呢!”
“哈······呼······”老熊他爸深深的吸了口气,神情渐渐的缓和了下来。“我求求你了,你救救小天吧,我承认,我是认识她,可是真的不是我害死她的!”
“嗬嗬·····”熊主任话刚说完,附身在老熊身上的马小辫就再次的躁动了起来,裂开老熊的大嘴呲着满口的黄牙,那阵势看着整个就是要生吞活剥了老熊他爸。
我也不去理她,看着她折腾,反正她这会儿除了嘴巴眼睛哪也动不了。
“哼!你们都有份,我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我会一个一个的把你们都杀死!你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能逃过这一劫,今天,你和你儿子只能活一个······”可能是折腾够了,看着没什么搞头了,马小辫也就消停了下来,恶狠狠的又跟老熊他爸叫嚣了起来。
“你干嘛要找上我,你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当初我就告诉你了,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真的帮不了你,那个时候我就是个才参加工作没几年的老师,那天我也只是替别人看一会儿门,谁知道就碰见你了!
你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一了百了,可你知道吗?你也害的我好苦啊!我差点就被从学校开除出去!要不是有这档子事儿在档案里,我会被从教室赶到后勤吗······”老熊他爸越说越是委屈,最后眼看挺大个老爷们儿就红了眼圈,抹起了眼泪。
马小辫还要再说,我拿起红布包在她眼前晃了两晃,意思很明显,你再扯犊子我就接着扎你,让你连狠话都放不出来!
这招显然很奏效,马小辫立刻把到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我伸手握了握老熊他爸的手背,之前本来对他挺有看法的,不过他毕竟还是个合格靠谱的父亲,就冲他掉了两滴眼泪,我决定不再刺激他了。
“你们俩现在也别再扯这个了,说点正经的吧,很多事情其实并不像人想的那样,真说开了也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马小辫不管什么原因毕竟是赔上了一条命,熊主任今天这儿也没有谁难为谁。
我把话先搁这儿,熊天是我的同学,他的命我肯定保,可我是个修道之人,马小辫蒙冤受屈,既然这事儿让我碰见了,那就是我跟她有缘分,我也不能让她再继续带着这份仇恨沉沦下去!
所以,咱们现在先不谈报仇,不谈对错,咱们一起把事儿给说清楚了,到时候是谁的错,自然由谁来承担,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马小辫你的冤屈必然不会白受的!二位你们看这样行吗?”我尽力心平气和的讲完这套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好半天的说辞。
幸好还是挺有效果的,听了我这话,两边也都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那你们俩谁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啊?我问道。
老熊他爸狠劲揉了揉面皮,看来是开始回忆当年的事儿了。
“我······来······说!”马小辫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看了看老熊他爸,他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你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纳闷的问道。
老熊他爸挥舞着大手叫道:“让她说,让她说,这事儿我也说不清楚!我也都糊涂了这么多年了!”
我去,看老熊他爸这架势还真有几分像是被冤枉的样子,不过一切还得搞清楚了才好下结论!
“那还是你说吧,他那儿看来还迷糊着呢,我怎么觉得你俩都这么不靠谱呢?”我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马小辫闭上了眼睛,沉默好久,才睁开了双眼,却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如果你不是你了,你会怎么办?”
“我不是我?怎么可能?除非我也被鬼上身了!”我随口打趣了起来。“你别跟我说你也是被鬼上身才死的······”
马小辫的眼睛里却透出了无限的悲苦,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对不起啊,你接着说,说的详细一点。”
“那年是我活着的日子里最痛苦的一年,在那一年里我失去了爸妈,被哥哥赶出了家,被公安抓进了拘留所,,我给人求过情,我给人送过礼,我给人下过跪,可是到最后······直到我死的时候,我依然不是我······”
我没有打断马小辫的话,也没有催促她,从她的话里,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悲苦,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是倾诉,不管事情的结果是怎样的,这个过程都会是她此刻最需要的!
马小辫抿了抿嘴唇,又接着说道:“那年也是我们家最幸运的日子······我家是商丘的,一个叫苗岗的村子,村子不大,人也不多,家里爸爸、妈妈、哥哥和我四口人日子平平淡淡,一般的庄户人家虽然不富裕,可我一直都过的很开心。
直到那年的过年,好事儿临门了,有人给哥哥说了一门亲事,是隔壁村的人家,哥哥嫂嫂见过一次面之后,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了下来,我们一家都欢天喜地的筹办着哥哥的婚事。
可是在婚事儿临近的时候,嫂嫂家里却突然请人带了信儿过来,说‘嫁过去可以,可是家里的房子不够住,这婚没法结!’其实人家说的有道理,我家里只有两间能住人的瓦房,这些年都是爸爸跟哥哥住一间,我和妈妈住一间。
这一下子哥哥成了家,又添了一口人,房子自然也就不够住了,再盖新房,别说时间上来不及,就算能跟得上,家里连着彩礼钱,带着置办婚事已经是一干二净了。想来想去,也就是因为家里多了我这一口子······”
马小辫的声音哽咽了,落寞像是一层纱帘蒙在了马小辫的眼睛上,我认真的听着马小辫的诉说,她说的事情在我意识中,只在电视里看到过,只听以前村里的老人们唠叨过,却从来没有真的能亲眼看到,更没有机会亲身经历。
虽然我没法切身的去体会她的那种痛苦,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带着我的心也沉重了起来。尤其是最后她说的那句“就因为家里多了我这一口子!”
偷偷扫了一眼身旁的老熊他爸,这家伙也陷入了沉默,以他的年纪应该是经历过或者是看到过那样的事儿吧!或许他此刻会有比我深刻的感受,希望这样的感受与理解能够减少他与马小辫之间的对立与冲突,希望今天的事情能够完美的化解掉!
“世上的事情总是先给人以希望,然后又再把人重重的摔在地上,总是能把人折磨的死去活来,就在我们全家都为了这件事而发愁的时候,希望又降临到了我的头上。
那天我正一个人在村里瞎溜达,我不愿意呆在家里,因为自从嫂嫂那边传过来信儿之后,哥哥好像慢慢有些讨厌我了,在家里总是不给我好脸色看,所以每天吃过饭之后我要么就早早的去地里干活了,要么就是在村里瞎溜达。
那天村里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里面传出了能够解决我们家大难题的好消息!‘县里招商引资要在我们那儿镇上办个厂子,厂子里的工人就在附近的村镇招聘,而且还包吃包住!’
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坏了,赶紧就跑回来家,跟爸爸妈妈说‘我要去应聘,如果能应聘上了,就可以住到镇上的厂子里去了,这样家里的房子就够住了,哥哥就能结婚了!’
那年我十八岁,刚刚好够了应聘的年纪,所以爸爸妈妈就让我哥赶紧带着我到镇上去应聘,生怕去的晚了,人家招够了人就没有我的份儿了·······”
可能是这些话在马小辫心里窝的时间太长了,诉说着的马小辫整个人虽然都笼罩在悲伤的情绪之中,却让我感到她身上那份要杀人的戾气渐渐的淡了下来。
“马小辫,对不起啊,我能理解你的苦难,也很同情你,可是这些跟熊主任,跟你死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得不打断了马小辫的诉说,虽然他的经历让我很同情他。可是此刻我的身份是必须是公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