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稀里糊涂的被二叔拉起来就往山下跑去,一边跑,二叔一边吼道:“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这他~妈~的是因果孽雷,不死人就不算完的玩意儿啊!”
我刚想说话,二叔忽然一把将我甩到了肩上,“上来!抱紧了,别松手!”看来二叔这次是真的急了,这跑起来不说是草上飞,起码也跟职业运动员有得一拼了。
跑着跑着二叔突然又停了下来,随手从背着的箱子里摸出两张盖着红色大印图案的黄裱纸,往两个膝盖上一拍,结起“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手印,口中喝道:
“上清上帝,东华大帝君,令吾受六甲天书,并使六甲六丁之神、天游十二溪女、那延溪女,五人统摄神兵,三员大将,火光大将,浮海大将,吼风大将,此等众圣,各领神兵百万垓,助吾法力,神通千变万化,永得遵吾,六甲神印,立在坛前,令吾七政九宫保佑尔身,使之从吾,上朝元君,与道合真,和形炼魂,策空驾浮,升天摄云。急急如律令。起”
一时之间,只觉得耳边尽是风雨之声,两边的树木山石“嗖嗖”的往后直窜,不对,是我们在往前窜,二叔这是腾云驾雾了啊!
转眼之间就已经奔到半山腰。“轰隆隆”又是一声雷震,我抬头一看,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拍打着二叔叫道:“二叔,块看,天上的云也跟着咱们在跑啊?”
“什么····你说什么?”二叔只顾着一路狂奔,耳边风声太响,我连着吼了三遍,二叔才听清楚我说的是什么。
“刺啦啦啦······”二叔一下子划出了老远,才勉强稳住了身形,趴在他背上的我也好险差点就被甩了出去。
二叔抬起头凝视着空中的云团,冷汗顺着鬓角哗哗的往下“滴滴答答”的流着。
“小禹,二叔这次可能帮不上你,反而害了你啊!”二叔幽幽了说出了这么一句。
“怎么了?二叔,这云不会是真的跟着咱们跑吧!”我赶紧问道。
“小禹,今儿二叔先摆了聚阴阵,强拘百鬼,又放了几只上百年沾过血的恶鬼,共聚一处,这本就是有违天道之事,为的是能招来九天灭邪天雷助你开了天眼。
原想等你天眼一开,咱们爷俩儿一起超度了这许多亡魂,也就功过相补,烟消云散了。
没想到还是招来了这因果孽雷,看来祖宗留下这家规,真是意有所指啊!强开天目,果然也是违了天道,这都是命啊!”
二叔说着,擦了擦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现在的情况我也是看明白了,但凡是有点希望,以二叔死鱼还要扑腾两下的性格,肯定不会一坐不起,索性我也靠着二叔坐下了下来。
“那什么,二叔,今儿我本来就开不了天目,你去那会儿我也就剩下小半条命了,要不是你护着,早就完蛋了。
临出门那会儿爷爷还给我算了一卦,那是必死的卦,我那灵牌爷爷都给我做好,已经摆上了堂屋的供桌。如今也只是早一点晚一点的事儿,你就先走吧,大侄子,谢谢你了!”
二叔头也没回,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说什么混蛋话呢,二叔说护着你,就是护着你,再说了,聚阴阵是我摆下的,恶鬼也是我放出来,这雷冲谁打的还不一定呢,我走,往哪走?”
听了二叔的话,我彻底崩溃了,眼泪哗哗的冒了出来,死谁不怕啊,别说是我一个半大孩子了。
从知道这事儿开始在心里憋了个把月了,多少回自己一个人躲被窝里哭的死去活来,可这没用啊!《崂山道典》里写着呢,只要是有潜质开天目的孙家传人,都逃不过十二岁这一关。
从二叔回来那晚开始就注定了我逃不了这一劫,只是如今还要拉上了二叔一起死!这会儿所有的情绪都一股脑儿的冒了出来,越哭越痛,再也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轰隆隆·····”这催命的雷声又响了起来,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总是要死的,不如痛痛快快的劈下来吧。
“唉唉唉唉,我说大侄子,别哭啦,这雷他娘的看样子还真是跟着人一起跑的,咱俩在这也不是事儿,谁知道这破雷有多大劲儿,咱家可在下面呢,万一再把咱家给一起劈了可不划算!”
二叔站起来踢了踢了踢我。
想到还在家里的老爷子,我尽力的忍着眼泪,抬头看着二叔,不知道他想要怎么办。
二叔看了看山下的老院,又看了看天上已经黑的像墨汁一样的乌云。
“咱爷俩还是上山顶吧,再往远处走也不保险,万一走一半这雷下来了,也不好弄,当年我二哥也是在这山顶上没的,如今咱爷俩好歹还能有个伴儿。”
我一咬牙,站了起来,“忽”的一下就蹦上了二叔后背。“二叔,不想走了,你背着我上去吧!”
二叔这次没有把我甩出去,只是拖着我往肩上提了提,笑骂一声:“小混蛋!”就慢悠悠的往山上走去。
“崂山术,金山门,道法深,渡众生,擒诸魔,扫群妖,唯我教,天地尊·····”
也不知道是我俩谁起的头,反正这会儿我和二叔一起扯着脖子,又吼起了《崂山道典》里记着的这个调子。
听爷爷唱过,我自己也唱过,这会儿是跟二叔一起唱的,看来人果然是有宿命的,崂山隐脉的人果然还是要吼崂山派的调子还最带劲。
在天空中响过第八次雷震之后,我跟二叔慢悠悠的回到了孤山顶上,依旧是寸草不生的秃山头,只是上次上来时的大石已经碎了一地。
我跟二叔找了块平展的地方,背靠背的坐了下来,我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二叔,你说咱俩都死了,咱崂山隐脉的传承会不会断了啊!”我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随口就问了出来。
“应该不会断吧!满共两条家规,一条咱们破了然后就挂了,起码说明这家规有说道,另一条不是说了吗,一代传一人。
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俩人一起开了天目的,反过来想想就是肯定要有一个人传承的。”能想出这么一套莫名其妙说法的,除了二叔也真是没谁了。
不过细想一下,二叔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就问道:“二叔,你有孩子没?”
“噗·····”二叔被我这话问的一口没憋出就喷了出来。
“看来你是没有了,那也就是说你死了,就剩下我爸妈了,他们还得再要个孩子来继承道统,看来我要有个弟弟了。”我自言自语道。
二叔忽然冒出了一句:“说不定是个妹妹,家规也没说不能有道姑啊!”
“哈哈哈哈哈·····”看来没心没肺是能遗传的,到了这个时候,我们竟然也能被自己给逗乐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虽然跟二叔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闷子,但说不紧张总是假的。特别是这种说不定下一秒就要挂了,却总也等不到那个下一秒的时候,不知道二叔紧张不紧张。
我正想再问二叔紧张不,突然“轰隆隆隆隆”一阵前所未有的雷震响了起来,震的整座山都颤动不已,紧接着天空中的雷云就如煮沸的开水般沸腾了起来!
“九为阳极之数,小禹,准备好,要来啦!”二叔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感受着二叔手心的,我闭上了眼睛。
“景中真王,威制九天。手三素,足踏九玄。金虎庇日,乾。神秉,持鞭。按行五斗,平七元。吾奉上帝,吾延生。初分太,吾已有年。令持符命,掌握威。雷交作,霹震。分夜,考鬼源。雷局,公道偏。吾今役使,成欲如言。急急如律令。引雷,中!”
“轰·····”沸腾的雷云中突然吐出一片耀眼到惨烈的火光,锯齿形的电光如利剑般直~插而下,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下一刻大脑中就一片空白。
炸雷响起,在山中久久回荡,震的人魂飞魄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竟然又慢慢的恢复了过来,全身都笼罩在一片冰冷之中,浑身上下颤抖不已,口鼻中满是焦糊的味道。难道这就是死了吗?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还是在这座小山之上,此刻山顶已经焦糊一片,冰冷的雨水从天而降,打在还依旧火热的焦土之上,冒着阵阵黑烟。
手心突然传来压迫的痛感,却是二叔紧紧握着我的手,紧到传来阵阵的疼痛,二叔青筋毕露的手还在微微颤动着,不!应该是全身都在颤动着。
“二叔!,咱们死了吗?”我回头问着还在颤个不停的二叔。
“老爷子·····”二叔没有回答我,却轻轻的叫出了这三个字。
顺着二叔的眼神看去,我一下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