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亭在雒阳城外十里,乃是天下兵马总驿站所在,有当今天子敕令大将军何进屯兵于此。
古代点兵,最为讲究,有将军立帐,鬼神辟让之说。意思是说兵乃主杀伐之重器,凌霄冲天,气势令鬼神都要退避三舍。
可当曹操走入辕门外后,司马健却忽然发现曹操竟然向身后看了一眼,最后眼光落到自己身上,开口说道:“司马贤弟,可愿随本将军一同点兵?”
若是在平时司马健张嘴一个‘不愿意’就说出来了,可看曹操双眼中此时老瞟着一抹说不清的光,司马健不知不觉便脱口道:“承蒙将军看得起,在下愿随将军一同前往。”
本着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的凝重,司马健走入了辕门。可看到都亭内一片萧瑟、简直跟自己镖局门可罗雀时的模样后,司马健的心忽然更凉了:朝廷,果然已经没有兵了。
曹操下马向一位兵士禀告了来情,那兵丁入大将军帐后,很快帐门一掀,便走出了一位吨位级的大汉,一声明晃晃的盔甲,整得就跟国产动漫里打了特效的天兵天将一般,要多浮夸都有多浮夸。
更让司马健吃惊的是,那人的面相实在讨喜。按说这样一位身穿盔甲的将军,怎么也该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可司马健看到的,却是那人一张浅褐色的宽额大面上,长着一双如墨黑般的浓眉毛。偏偏那眼睛又是小眯缝眼,偌大的蒜头鼻子又泛着光,这三样搭配起来,本就十分憨厚。可那肥大的厚唇下偏偏又挂着一副乐呵呵的笑容,露出雪白的大门牙……
这样一副尊容,让司马健由不得便想起了佛堂里供奉的那哈哈大笑的弥勒佛。就这位将军,上阵杀敌估计水平不行,但杀猪卖肉绝对一把好手儿。而且,应该还是声音十分不错的那种。
然后,就在司马健震惊加疑惑的时候,忽然就见曹操猛然一抱拳,庄重道:“大将军在上,恕末将甲胄在身,不得施以全礼。”
“大,大将军?……”司马健这时候真想转行当相面的,眼前这人,以前还真是个杀猪的!
就在司马健吃惊地连眼珠都快瞪出来的时候,何进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司马健差点笑喷了。
“呵呵,没关系,大兄弟来了,赶紧往里边坐吧。”
‘大,大兄弟……赶紧,里边坐?’司马健这时候完全傻了,他前世虽然没接触过什么高官大员,但电视里总见过国家领导人阅兵啊!眼前这位何进,就相当于全国/军委主席兼三军总司令。可这待人亲切的程度,简直就跟你去邻居家串门一样啊!
说好的杀伐盈天,说好的鬼神皆惊呢?来这里点兵,怎么就跟小学生跟同学借半块橡皮一样啊!!
司马健稀里糊涂地便随着曹操进入了将军主帐,这一刻,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向何进行礼,而何进竟然也没怪罪他。甚至,就在进帐的时候,何进还向司马健露出了一个很好友、很客气的笑……
气氛太不凝重了吧?
不过,入得大帐之后,司马健却还是感到几分肃杀之气的。四位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人,站在何进身后,甲胄周全,手按刀柄。两名文士一样的人在侧座,看起来应该是书记官之类的。一架满是刀剑钩斧的武器栏震帐,外加帐篷内面还绣着主杀伐的凶兽图案和一张巨大的羊皮山川堪舆图……帐内之人气凝静默,流淌的便是那股淡淡的凝重之气。
尤其当其中一位文官睥睨抬头,看了一眼曹操冷声道:“军营从未有客之说,孟德前来点兵,不是来代将军您执掌兵权的,更可高坐上位。”
“是是是。”何进看起来就是个好脾气的人,虽然整个军营就他最大,但他却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应承着,显得很窘迫、不好意思。
曹操倒是一本正经,好好得板着脸抱拳道:“王师被困已久,末将打算速速点军,趁着天亮前速速启程,若能在午时赶至缑氏便可休整,来日天明再出关口,请大将军恕末将迟误半日。”
何进听不明白曹操的用意,他旁边一人却眼睛一亮,插嘴道:“孟德,你是想来日直赴救围,不在阳城县扎营歇息了?”
“不错。今贼兵势大,朱将军困于阳翟、皇甫将军困于长社。阳城虽未失陷,但守兵不过数百难以自保,我等若出关在那里过夜,万一再被敌人包围,岂不是救人不成反而还难解自困?”
这人捋了一下如老鼠一般的胡须,连连点头:“嗯,这确是高明之法。点你为将我原有些不服,不过这么一听你还真有点儿出众的见识……服了服了!”
“既然孟德已有成算。”另外一人又道,“我等还是速速点兵令孟德出征为好,大将军以为可否?”
何进看起来真的是什么也不懂,好在他性子随和,也不反驳,听那人说要点兵即刻依从。击鼓鸣金调集人马后,少时间三千兵马便尽皆列队。
司马健仔细看了一眼,甚是有些轻视:这三千人列个阵便浪费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钟,而且,一个个还趾高气昂的模样。更令司马健忧心的是,他分明看得出,这些人当中,根本没几个杀过人的!
新兵和老兵最大的不同,就体现在有没有人杀过人这上面。回想自己杀人的那一刻,大脑还完全空白了半晌,司马健并不认为这些看起来趾高气昂的家伙会比自己要好一些,事实上,这些人往往最都是那种色厉胆荏的家伙,如鼓涨的气球,稍一受挫便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无奈摇了摇头,司马健对自己这番出征开始忧心不已。可望了一眼曹操,竟发现曹操面带喜色。难道,这位军事天才从中看到了自己没看出的地方?
列阵之后,本该大将军训话,但何进显然不是那种能担大任之人,便由刚才帐中开口的两人代劳。而这时,司马健却看到曹操走进了何进面前,小声耳语着什么。随后,何进大手一挥,大声便回了一句:“大兄弟说的在理,交给我去办。”
不一会儿,何进便带着一群兵丁回来了,人人牵着一匹战马。尤其何进手中,那一匹战马通体雪白,体态庄严。修长而劲健的四肢一行一走之间,使得光滑富有活力的皮肤流动如冬日之雪,在阳光中绽耀中的鬃毛犹如万道丝线飞扬,骄傲的眼神似乎不屑眼前任何一人。
终于当司马健看到它四蹄上那黄色犹如闪电留下的烙印时,他忽然知道了这匹马的名字:爪黄飞电。
这一刻,系统也适时给出了反馈。
爪黄飞电:移动速度增加50,骑乘此马者,可安然遁走任何一场战斗……
这一刻,司马健再也不想刚才帐中跟曹操对话的那人是谁,也不想曹操为何看到这三千兵士后面有喜色。他满脑子回荡的只有一句话:可安然遁走任何一场战斗……这简直就是逆天神器啊,什么方天画戟、什么青龙偃月刀……不对,就是AK47都没有这匹马厉害啊。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是无论街头斗殴,还是万人大战最不变的精髓。而有了这匹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都打不死你,你怎么可能不会是人生的大赢家?
更气人的是,这时候何进还拉着曹操的手,亲热地说道:“老弟,这匹马是我当大将军时别人送的,说是什么大碟子大碗的,给你骑吧!”
大碟子大碗?那可是大宛马好不好。是昔日汉武帝遣大将李广利不远万里攻伐西域才得来名贵马种,中原万中无一的极品啊!
曹操也不知道看出没有,反正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这可使不得,此乃大将军的宝坐骑。”
“大兄弟说的这是啥话,我又不上战场,这么好的牲口给我就成废物了。给它找个好主子,也算没白跟我一场,骑吧骑吧!”
这时候,司马健真心看出来了,何进就是这么一个憨厚淳朴、毫无心机的好人。当下,他眼珠子一红,突然一冲动上前开口道:“大将军,小人有话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