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这么几分钟的时间，我再转身去找沈岸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会场了。
我正要去找他，门口有人喊：“组长，这里还有人死了！”
会场里躺了一地的人，警察刚进来的时候他们全都在沉睡，灯光又不怎么明亮，因此警察们第一时间还真没发现除了夏主持之外还有人死了，直到挨个查看的时候，才发现人堆里躺了一具死尸。
死者是周建国，他们坐的位置本来就在角落里，白雾一起，他是个有经验的，知道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如果乱跑就会造成踩踏，因此立刻拉着儿子就趴了下去，一点也没被磕碰到。
但是现在，周伟成和保镖都安然无恙地在地上熟睡，周建国却是七窍沁血，仰面朝天躺着，人都已经硬了。
“他脸——”小元一眼看过去，只挤出两个字就说不出话了。
“还有手。”李飞涩声说。
周建国的脸和手——应该说，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干枯皱缩，脸上的皮肉都塌了下去，十根手指更像鸡爪一样，整个人仿佛都变成了一具干尸。要不是我认得他的衣服，简直都不敢说这就是周建国。
“这是——这是腾蛇干的？”小元讷讷地问我。
“不是。”我沉下脸，“腾蛇不会吸血。”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已经超出我能解决的范围了，而沈岸在这其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还有别的东西？”小元的脸都快皱成苦瓜了，他弯腰去推周伟成，又摇晃了保镖几下，“醒醒！”会场这么乱，周建国是怎么死的，也只有身边的人才能提供线索了。
周伟成被他推得翻了个身，哼唧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怎么……”他才莫名其妙说了两个字，就看见周建国的尸体躺在身边，顿时呆了，“爸，爸，你怎么了？”他扎撒着手，想扑到周建国身上去，又被那鬼一样的脸吓住了。
李飞轻轻叹了口气：“节哀。”他人生得温文尔雅，声音也是低沉中带着磁性，这么两个字温和地说出来，有种难以形容的力量，让已经有些神经质的周伟成愣了愣，然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李飞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等他哭了一阵子，才问起当时的情况。
周伟成什么都说不出来，对他来说就是看见白雾，然后被老爹按着蹲了下去，最后就失去了知觉，倒是跟着他的保镖欲言又止，李飞看见了，立刻问：“你发现了什么？不要紧，无论多不合理的事，都跟我们说一下。”
保镖有些迟疑地说：“当时老板说蹲下，之后忽然叫了一声，我立刻伸手抓了一下。我和老板之间顶多也就是一伸手的距离，但我抓过去的时候没有碰到老板，倒摸到一块冰凉滑溜的东西上，我觉得很像是一条胳膊，但人的胳膊绝对没有这样的！就像石头打磨出来的一样，又冷又硬又滑。”
他说着，还比划了一下：“所以那个时候，一定有什么东西隔在我和老板之间，说不定就是杀死老板的凶手！但是我马上就失去了知觉，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这么一说，周伟成也想起一件事来，“我，我好像在昏倒前看到一道彩色的光。”
小元顿时精神一振：“什么样的光？”
“光——就是光吧……”周伟成绞尽脑汁地回想，“五彩缤纷的，嗖地一下就闪过去了，之后我就昏了……”
这也算是线索了。
此时法医已经检查完了周建国的尸体，将他放到担架上抬了起来。周伟成哭着要跟上去，却一脚踢在旁边的箱子上。那个箱子正是他们用来装石雕佛头的，腾蛇出现之前，周伟成正要把佛头拿出来，所以没有上锁，现在他这么一踢，箱子一晃就打开了，但从里头滚出来的却不是原本那颗石雕的佛头，而是一颗玉雕佛头，玉质温润，颜色浅碧，在灯光之下反射着莹莹的宝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得，又出现一个未解之谜。
李飞指挥着警察们开始清理现场，我跟小元去了展示台，从被砸得破破烂烂的展示台下头扒出了那块鼎耳残片。
小元抓了抓耳朵，对腾蛇的力量还心有余悸：“你小心点！”
“里头已经没东西了。”我随手一捏，鼎耳上浮铸的那条蛇就碎成了几块，仿佛朽烂的木头一样。
小元皱起眉头：“人都在外边守着呢，腾蛇能跑哪儿去？”
“不是跑。”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那块残片，沉吟道，“应该是被人拘走了，之前的迷香，或许就是用来迷醉腾蛇的。”
小元失声问：“那香也能醉蛇？”
我把那块残片扔掉：“具体我也不懂，都只是推测罢了。”
但有一个人一定知道，沈岸。
行动失败，当然要开会总结。
“周建国，死于失血过多。”李飞拿着法医新鲜出炉的报告，表情难以形容，“他体内百分之八十的血液都——消失了。”
的确是消失，周建国既无外伤又无内出血，那些血液完全是凭空消失的，血管干瘪地像烤箱里烤过的鸡似的，险些把法医逼疯了。
要知道李飞一直带人等在外面，听见小元在通讯器里的喊声冲进来的时候，雾气就已经全部散去了，这中间总共不超过十分钟，一个人在十分钟之内失血过多死亡，就是割动脉放血也不一定有这么快吧，更何况周建国根本没有伤口。
小元简直要把自己的脑袋抓秃了：“这到底是个啥东西，怎么比腾蛇还要渗人？腾蛇好歹还是看得见的，相比之下，这个无声无息就把人吸干血的东西更叫人心里发毛啊，会是吸血鬼吗？”
我笑了笑：“倒不至于是吸血鬼，吸血鬼也是能看得见的。我们要抓紧时间了，这样看来，会场里就是有两个东西了，一个是腾蛇，再有一个就是杀死周建国的这个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