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李飞和小元对看了一眼，脑子里同时把案情前后捋了一边，然后面面相觑——因为我没有说错，只是这一点，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毕竟他们只注意现场，哪里会管那里的天气情况呢。
第一个死者是在晨练时失踪的，当时树林里就是一片晨雾，如果说这还算正常，可第二个死者失踪于露天停车场，而当时正是中午，那么有雾就很不正常了，偏偏根据停车场工作人员的回忆，当时确实有一阵子是雾气蒙蒙的。
还有这第三个人呢，是傍晚下班的时候开车经过一条小路，当时路口的摄像头只拍到了一团雾，雾散之后发现车翻倒在绿化带里，人却已经失踪了，不过这个地方平时流雾很多，因此大家都没注意到。
“这么说……”小元不是固执到试试摆在眼前也死不认账的人，这桩连环案里，确实从头至尾都有雾的存在，“但，但这跟蛇有关系？”
我点点头，说出了我的猜测：“是腾蛇。”
“啥玩意儿？”小元莫名其妙，“我听说过金环白花五步倒，蝮蛇蚺蛇黄金蟒，可还真没听说过什么腾蛇！”
“你应该还是听说过的。”我朝垃圾场的方向望过去，慢悠悠念着，“神龟虽寿，犹有尽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腾蛇无翼而能飞，出入有雾，所以难窥其全貌。”
小元嘴角抽搐了一下，迅速打开手机百度，然后连眼角都要抽搐了：“你说的这是神话吧？”
这是曹操的《步出夏门行》诗里的内容。
“是。”我收回目光，看着他，“神话不都是传说，有的就是真实存在的。”
小元紧紧盯着我的脸，自己的嘴角一直随着我的话抽搐，半天才喃喃地说：“你，你说真的？你是认真的？”
尽管他再难以相信，现在也实在不能再把这当成开玩笑说瞎话了。
我肃然：“自然是真的，这是人命，怎么能拿来开玩笑？”
小元的嘴张了合合了张，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那——现在怎么办？这个蛇，这个腾蛇要怎么抓？请动物园蛇馆的工作人员来有用吗？”其实不用说他也知道，显然是没用的。
我笑了一下，“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腾蛇的踪迹，如果我没相错的话，腾蛇很有可能就在那堆碎铜片里，我们首先要找到那堆铜片的收买人。”
要找到铜片的收买人并不难，顺着那辆切诺基的车号一查，小元就找到了车主：华天房地产公司的法律顾问，郑彬。
郑彬人如其人，看上去白白净净，文质彬彬，但做律师的人都很精，李飞一开口他就听出来了，他盘问了他好一会儿，也根本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
东西是替我的老板收购的。“郑彬从头到尾面含微笑，但说出来的话却总是带着点讽刺，听他说话就好比吃米饭遇到了砂子，时不时的就要难受那么一下，老板喜欢什么，我做下属的就要替他办到，就算是收废品，这个应该不违法吧？”
小元冷笑一声，“郑律师既然是干这一行的，应该知道收买文物是怎么回事吧？”
郑彬仍旧笑着：“瞧张警官说的，我老板只是买了一堆碎铜片，哪里来的文物呢？真要有文物，还能被当成废品扔到垃圾场去？”
小元差点被他噎死：“那请问郑律师你去垃圾场花一万块收买不值几百块的东西，这又是为什么？”
“这是我老板的爱好，属于有钱没处花的那种吧。”郑彬笑吟吟地回答，把小元又气了个半死，眼看就要骂人了。
李飞拦了拦这个爱冲动的下属，心平气和地说：“郑律师，你应该清楚，公民是有义务配合警方调查的。”
郑彬一摊手：“我很配合啊，但是李警官，公民可也还是有隐私权的，哪怕我的老板爱好怪癖一些，这也是受到法律保护的，我只是收买了一批废品，这有错吗？”
小元气道：“那东西呢？拿出来给我们看看总可以吧？”
“这个没问题。”郑彬这次答得倒很痛快，随手拿起电话说了一声，十分钟后，两个小保安抬着一个麻袋进来，往地上一放，“几位请看吧。”
粗糙的麻袋口敞开，从里头掉出几块碎片来，看起来似乎还是有花纹的，但上头生满了斑驳的铜锈，黑不黑绿不绿的，跟垃圾看起来没啥两样，小元正要上前去翻，我拉住了他，自己上去拎着麻袋口提了起来。
“还有。”我掂了掂那麻袋就放下了，抬头看着郑彬：“这不是全部。”
郑彬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这位警官贵姓，别开玩笑，东西都在这里了。”
这是把我也当成警官了。我面无表情地说：“垃圾场那边收的铜片总共是一百零三斤，他的秤上有点问题，实际重量应该是一百一十五斤，全部又转给了你。但是这一麻袋……”我又下巴点了点手里的东西，“只有一百一十斤，抛去误差，你还有一块重量在三斤到五斤的铜片没有拿出来。”
我这一番话说完，不光李飞和小元瞪大了眼，就连郑彬脸上也难得出现了一丝慌乱：“抱歉，这里就是所有的东西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推断出有这么一块子虚乌有的铜片的，我也不知道垃圾场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毕竟我收购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称过，究竟是不是一百一十五斤根本无从验证，但是东西都在这里了。”
他说着说着，脸上那丝慌乱就隐没了，又带上一点讥讽的神气来，“当然，我老板手里也还是有几块汉代残铜的，如果这位警官是想借机会看一看，我也可以现在去问问老板的意思。”
小元七窍生烟，郑彬这是摆明耍赖了，而且言语之中还有暗指我假公济私想要看别人收藏品的意思。
我听完他的话，冲着李飞和小元一摆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