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依依被拓跋嗣看得脸皮僵硬,有些微怒道,“太子殿下为何如此看我?我那天一直在后院厨房转悠着,哪知道伺候太子妃姐姐的福妈要去做些什么?”
“昨天……有下人远远的看到你和稳婆,在长廊里聊过些什么。后来不久,她就急忙离开太子府了。”拓跋嗣冷冽的目光里又暗藏着疼惜,这样去逼问一个柔弱的女子是非他所愿,但有些话还是得说在前头。
李依依神情忽然一变,眼眶里随即蓄满泪水,难以置信道,“殿下……你,你是在怀疑我吗?”
拓跋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更加直接的说道,“当晚,婉儿生产,此前她还吃了你做的甜点。”
“殿下……”李依依难受的撩裙而跪,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殿下若是真心怀疑我,又何必与我说这些?直接将我抓起来受审不就行了”
眼见着在深闺中长大的千金小姐,初次浅涉皇庭内事,就这般难以承受的落下泪来,而往后的事还多着了。拓跋嗣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若当真不信任你,也不会私底下和你说这些。告诉我,你和福妈说了些什么?”
李依依撇过头,还保持着一股倔强气,“我只是问问,婉儿姐姐到底什么时候生,我好给皇子备上礼物。”
“只是这些?”
“殿下若还不能解惑,大可将依依抓起来受审。依依若被有不敬行为,必遭天谴。”
“起来吧。”看着一贯柔软的李依依在他面前赌咒发誓,拓跋嗣顿时心软,将她扶了起来,安慰道,“皇族里的事多而复杂,有些事说清楚了最好,你得慢慢习惯。”
转而温柔的话,让李依依如释重负,起身松了口气,“依依明白。”
“委屈你了。”拓跋嗣轻笑。
其实从一开始皇后暗示李依依,拓跋嗣的选择就是相信她。
一再追问,不过例行公事般的寻求一种心灵上的安慰,似乎这些话只要是从李依依嘴里说出来,就是比铁还要硬的事实。
“不委屈。”李依依泪光闪闪,依偎到男人的肩头,“和太子殿下在外面所受的苦比起来,依依这样随口问两句,算不得事。”
她没有像某些女子那样,不依不饶的撒娇要哄,而是体贴得叫人心疼。拓跋嗣抚摸着她的鬓发,心中又笃定了什么,“你很懂事,是个聪明的女子,以后会有更好的前程等着你的。”
“依依不要什么好前程,只想能永远陪伴在太子殿下身边。”李依依谦和着,嘴角却在不经意间扬起。
“会的。”拓跋嗣的唇触碰到李依依光洁的额头,低声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他们会在一起的……
他们会在一起的!?
她已经是他的人了,连起初反对的皇后也默认了这件事,他们应该会在一起的吧。
这本该顺理成章的事,而拓跋嗣却莫名有种强烈的预感,真正能陪他走到最后的,可能不会是这个女子。
长安城里热闹非凡,街道上川流不息。
李依依在太子府里闲来无事,便备了些礼物,回家探望父亲家人。
路过一段人流稀少的河岸时,她遇到了一个她最痛恨的人。那人便是被魏王禁足了三个月的女人,贺夫人。
她怎么出宫了?
“我就是到清河王府看看绍儿,这么巧,竟然遇到你了。”贺夫人笑了笑。
作为一个母亲看望自己的儿子并没有什么不妥,可作为一位帝王的女人,深宫里的妃子,是绝不可能随意出宫的。
饶是太子妃生了皇孙,皇后娘娘都没有登门探望,而她禁足期刚过,竟然出宫探望随口就可以召唤进宫的儿子。
李依依在心里冷哼——这绝不是真正的缘由,但她也不好直言询问。
贺夫人又冷冽的询问了太子妃生养的事,李依依心头一颤,战战兢兢起来。
“这事本来会成的,谁知道杜婉儿身边有个新来的侍女,叫阿碧。从前在宫中太医院呆过,帮她接生了。”
“宫里来的?”贺夫人目光如刃,瞬间在心里做了判断。
李依依声音细小的辩解,“是啊,听说陛下之前赏赐给太子殿下的。”
“现在就一直跟着杜婉儿了?”贺夫人问。
李依依点头,“是的,也许是出于感激之情,杜婉儿现在很重用她。”
“赏了一位会接生的侍女?”贺夫人冷哼,“这人恐怕是皇后为她千挑万选。”
李依依抬眼,目光畏惧,忧心道,“皇后娘娘的思绪周全得叫人胆寒,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你害怕了?”贺夫人细眉高挑,刻薄道,“害怕就逃出太子府啊。父债子还,在花满楼挂个牌子,以你的姿色在里面待个十年八年,债也该还清了。”
李依依微颤的吸了口气,心生怨恨,却又无计可施,“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休要再提那些事。等事情结束后,我们便两不相欠,互不相认。”
贺夫人满眼不屑,她才不会将一枚小棋子的执拗话放在心里,随手从袖中取出一支发簪,交给了她,“你都是太子的人了,怎么还如此清纯朴素的。现在的人都市侩,不好好装扮自己,可是要被人轻看的。”
李依依神色苍白的接过发簪,指尖明显的在颤抖,就连一旁的小燕看了都心有余悸。她本是一个深闺里的商户小姐,自幼没经历过什么风浪。如今却被人拖进皇权争斗的浑水,若不是她意志过人,只怕早就惨败而归了。
发簪的事,此前贺夫人早跟她讲过。但当这支发簪真正摆在眼前时,一股窒息感油然而生。
看着李依依惧怕排斥的模样,贺夫人弯下眉目,安慰道,“别害怕,皇后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凡人。是凡人,就会死!”
是凡人,就会死!?
李依依咬了咬牙,暗叹——也好,就赌这一次。
“那夫人也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放心吧。”贺夫人缓缓勾起一侧的嘴角,眼底尽是阴鸷的光芒在闪烁,“绍儿是最顾及兄弟情谊的,只要他做了皇帝,立马就给齐王封地。只要齐王乖乖离开帝都,他依然是一方霸主。”
李依依看着她的笑容非但没有安心,反而浑身不自在,但也由不得她不相信。
“我不能出来时间太长,先告辞了。”
略行了一礼,便带着小燕匆匆离开了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