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着紧张的心情站在门外,心想等会见了葫芦,我该怎样说呢?
然而门背后异常安静,没有丝毫动静。
等了会儿,只能再次扣响木门,但是还没有人开门。
奇怪,我明明看见葫芦走进这家宾馆,莫非他又出去了?
“葫芦,是我!”我加重声音,继续敲击木门,这次动静有些大了。
房间里还没有动静传出,然而隔壁房间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有个赤露上身的男的开了门。
“吓死我了,还以为有人查房,那个谁,动静小点。”对方冲我说道。
紧接着又关闭木门,再也听不见什么动静。那个伙计倒是没有说假话,这个地方虽然破了些,但隔音效果还真不错。
我暗自腹议葫芦到这里,恐怕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根本不能想象他满脸面瘫的在床上等小姐。莫非里面真的在办事,否则怎么还没开门?
来回走了两步,我失去耐心,想想是不是破门进去。就这种木门,不敢说能一脚踹开,至少挡不住我。就这里的门,还没小爷见过的墓门多。
正当我准备踹门,黑漆的木门终于从里面打开缝隙。嗖嗖,凉气从里面吹出来,似乎还伴随着腥臭味。仿佛我敲开的不是门,而是隐藏水怪的深潭。
潭水深不可测,渐渐浮出水底的黑泥,恐怖的水怪即将从水里扑出来。
我警惕的朝后倒退,心里瘆得慌。过道的灯光陡然变暗,昏黄的冷调像是在古墓空旷的冥殿内,点燃半透不透的蜡烛。
不等我看清,门里突然出现双大手,在我来不及反应时,便将我猛的拽了进去。
房里没有开灯,进去的瞬间,我感到空气压迫,自己如同被关押在棺材里。身体因为大手的拉扯向房内踉跄,没有开灯,我看不清房内的摆设。
脚底被什么绊倒,似乎是床,接着我砸在块柔软的地方,巨大的力量才有所缓冲。
速度太快,甚至不亚于墓内的老僵尸。
等脑子变得清醒时,发觉已经摔在床上,接着有个人坐了上来,牢牢将我压住。
房间里没有丝毫光,我只能感觉对方坐在我身上,接着吐出几口热气喷到我的脸颊。还好,有气就证明是活人,否则我还真以为自己又到了古墓里。
“葫芦,是我。”凭着直觉,我判定对方的身份。
压制在我身上的力气在此时才松开,我得以从床上坐起,手腕被捏得发疼。灯光打开,强烈的光线刺入瞳孔,使得我看不清四周。
有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我面前,看那个轮廓,的确是葫芦。
“你怎么在这。”葫芦问。
我心说你还真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将我引到此处。
“少来,还不是跟着你到的这破地方。”我不满的说,刚才吃饭的时候,葫芦的目光就像恶狼似的。
“哦。”听不出什么意思,葫芦回答声便坐下。
房内一时陷入安静,等我呼吸畅通时,才发觉尴尬的气氛压得我有些窘迫。突然不说话,我连目光都不知该扫向何处,房内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
“那啥。”无奈,我只能先挑开话头。
要再这样下去,只要我能坚持得住,非得玩三天三夜的木头人游戏。
“在北京的包裹,就是那面秦王镜,是你寄给我的吧?”我问,这总算是个话题。
“秦王镜?”葫芦的声音有所波动,接着以目光审视着我,像警察看犯人。
吐出三个字,房内再次陷入沉默,比地下古墓还死寂。
“没想到,你还会寄快递,我还以为你只会用飞鸽传书。”见他不说话,我只好自己对自己说。
“你,得到了秦王镜?”葫芦端详着我问,眉头锁了锁,又转眼舒展。
我没有注意这些小细节,从始至终,我都盯着地板,不敢与他对视。
“是啊,还好你藏得精妙,不然非得被娘娘腔找出来。我说,那面秦王镜有什么用?”
直觉告诉我,葫芦来商丘的目的,和胖子乃至红花会是相同的。只是葫芦这个人,向来喜欢单干,现在不属于任何势力。
“以后你会知道的。”葫芦把自己的表情神态藏得更深,直至掩埋在潭底的淤泥里。
“镜子呢?”葫芦问。
我回答说;“藏起来了,绝对没人能找到。”
其实很简单,我就把秦王镜藏在了方便面的口袋里,别说,大小刚刚合适。即便有人翻查,也不会注意小小的方便面内藏着玄机。
“那你带好,别弄丢了。”葫芦毫无波澜的说,似乎秦王镜的出现,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对了。”不等我说话,葫芦又问道,“你爸呢?”
我们两个之间的对话,采取一问一答的模式。我低着脑袋,葫芦的目光就停在我的头顶,压得我抬不起来。
“我怎么会知道。”我回答,怎么葫芦的问题跳跃得这么快。
不等葫芦出声,我陡然抬起头,直视他;“莫非你见过?”
葫芦愣了愣,但不出一秒,我就听见笃定的回答,“见过,并且交谈过。”
“他在哪?”我急忙询问,气岔使我开始拼命咳嗽。
我抬起头,目光得以与葫芦那双清澈的眸子对视,令人丧失焦距。隐蔽打量我的眼神,葫芦显得有些睡意,双手向后撑着床垫。
“他现在不方便出现,你不是自己想来的吧?”葫芦说。
“当然,你也是?”我问,心里有些不平衡。再怎么不方便,好歹给我报个平安啊,我可是他亲儿子。我都不知道,葫芦是怎么联系上的?
“我就是随便来看看。”葫芦的话毫无隐藏,像是把最直白的一面露了出来。
得知老爸只是金蝉脱壳,我悬了几年的心,今天终于稳稳当当的放回原处。看来我猜的不错,老爸之所以诈死,就是为了将自己隐藏在暗处,好从棋子蜕变成执棋人。
事情的发展随着我的预料慢慢推动,看来我猜得分毫不差。
“我爸对你说了什么?”我揣着股渴望看着葫芦。
“两条路,现在给你选。”葫芦竖起修长的两根手指,在我面前比了比。
“我爸的意思?”
“算是我的意思吧,你不适合掺和进来。”葫芦回答。
这种话我不是首次听见,所谓两条路,无非就是去留而已。但是得知老爸还在某地与那支势力博弈,我怎么能独享太平。
“你不是也来了?”我不服气的说。
“现在我能联系到红花会的人,红花会是干什么的,你应该已经知道。”尽管知道葫芦也是手眼通天的神秘人物,但是当他说出来,着实令我大感意外。
葫芦认识红花会,他莫非是红花会那边的人?
“只是合作关系,只要你同意,我能让他们把你送出国,在米国定居。至于你父亲给你留下的净资产,你在国外开个户头,到时候我转给你。”
葫芦难得说出这么长的话。老爸白手起家的装修公司,实打实是正规经营,财权绝对干净。他不是个爱享受的人,之所以费心经营,完全是为我考虑。
这是给我留的后手,至少能让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如果到了米国,资本主义国家就是有钱人的天下,在唐人区我还能混个慈善华侨。
“如果我留在这呢?”我问。
“那就只有死。”葫芦说得非常果决,我看向他的眼睛,甚至有警告和恐吓的意味。
“相信我,你这次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不会有任何人救你。”
“呵,我苏玉京不是吓大的。这几年走南闯北,虽然运气占了很大部分,但我也不是花架子。”我铿锵回答,绝不能叫任何人把我看扁!
“但愿吧,留下来,你会后悔的。如果走,将来你会庆幸自己英明的抉择,这算我还给你的人情。”葫芦依旧劝我离开。
“谁稀罕你的人情。”我的回答开始变得激烈,喷出股火药味。
我看葫芦抬起手伸向我,还以为是自己将他激怒。要打起来,我肯定撑不过两个回合,他要打晕我太容易了。指不定等我再次清醒时,国与国之间就不是隔着弯弯浅浅的海峡。
不行,即便要永远离开这里,也绝不是这个时候。我要留在此处,才能掌握事件的真相,即使以我的力量,无法控制方向盘。
但有我亲身参与,或许事物的发展能尽可能控制在我能承受的范围。如果我这个时候离开,之前几年的经营将前功尽弃,使得我无法控制整个事的发展!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不是个守旧的人,更不是食古不化的书呆子。我明明白白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但我还在坚持,因为实在不能在这里中途放弃。
眼看葫芦就要出手,我相信自己是躲不开的,于是急忙招架手臂挡在眼前。
“伟人教导我们,要文斗不要武斗,你可别想着用强。有什么事好好说出来,大家还能合计合计。”
我紧闭着眼睛,血管从皮层下突露出来,整个身体绷成弓弦。
咬紧牙关,我还真怕后脑勺一沉,等再醒来已经换了人间。
没有等到迟来的痛楚,见葫芦抬起手,只是为了取我身边的水杯而已。
为了缓和气氛,我只能再想想其它话题,免得他老惦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