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看了,呦,大好机会,不见缝插针怎么行。
于是趁乱端起旁边的茶壶,对准娘娘腔的方向,一股脑给对方扣过去。
我心里暗自叫爽,便打算趁乱逃走。娘娘腔在人堆中叫骂着,那些人有意无意的将他挤在中间。
虽是夜晚,却也是朗朗乾坤,娘娘腔纵然有心来抓我,也要顾忌旁人的安全。
我刚将手臂放下,旁边冲出一人,拉着我便向车厢外跑去。火车还在轰隆隆的开着,约莫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站。
三十分钟,已经足够对方将火车重新搜查,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趁着车厢内昏暗,我回头看见胖子还在人群中奋战。
正巧胖子回过脸,与我的视线恰好碰撞。然而胖子并未声张,反而大喝声,要与那些人大战五百回合。
接着,我看见胖子似张未张的嘴嚯动几下,似乎是叫我远走高飞,走了就别再回来。
正揣着疑问,我任由对方拉扯着我,渐渐远离混乱的车厢。
接着被拉入车厢内的包间,对方才匆匆将门锁住,呼呼的喘气。
我低头,看见苏衡略显嫌弃的脸,忙拉住他使劲晃荡;“恩人呐,咱们陕北的贫困农民,终于看见春天了。”
这几天我过得着实是窝囊透顶,大烟袋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我并没有强大的好奇心促使我去听。
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对方放松警惕,才强按住性子罢了。
不提了,想想就来气。
看来我之前推断得没错,老爸果然留了后手。即便海东青那边反水,苏衡也能将我安全送出去。
“闲话少说,他们很快就能追来。我们快点离开火车。”苏衡没理会我的感谢之词,急忙切中正题。
“是是,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区,你想怎么离开?”我问。
胖子有意放过我,估计是惦记之前几年的情分。
不过我和娘娘腔没甚深厚的交情,发现我逃走后,对方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寻找。
现在离火车入站还有几十分钟,足够娘娘腔亮出证件,将我们搜查出来。被他找出,想想便能预见,下场应当不会美妙。
“火车在开着就不能离车吗?”苏衡略鄙视的看着我,姣好的脸上挤着眉头。
我咬着牙齿,心道他莫非要玩把大的?
“你的意思是,咱们打劫驾驶室,强行勒令火车长停车?”我问。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你以为火车说劫就劫?”苏衡举起旁边的椅子,看得我牙龈发酸。
“莫非,你想要我跳车?”我提高八个嗓门,开玩笑,会出人命的。
“趁着外面混乱不堪,现在是最好时机。放心,要进站了,火车的速度不快。等到了燕京,我能掌握的力量,就不足以把你救走。”
我心想,现在火车两边的景物飞快后移,定然比平时的公车快了几倍。就算是胖子那种体型,现在跳车,弄不好也得折条胳膊。又不是拍电影,几层楼跳下去都没事。
毕竟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葫芦那种身手,自古便不多见。
“我看还是想个稳妥的办法,你这个太激进了,容易出事。”我磨蹭着,不肯接受。
外面的喧闹渐渐变小,随后听不见。看来娘娘腔已经稳住了局势,胖子不能太刻意的偏袒到我,留给我决定的时间已经在倒计时。
苏衡没有迟疑,举起椅子,果断敲碎了窗上的玻璃。
呼啦啦的冷风跟着吹进来,火车的轰鸣犹如机器榨碎骨骼,哐咔打得人心神不定。
“我说你一大男人,不就跳个火车,快着点。”苏衡像刽子手般催促道。
“急什么,我得预备预备。要是摔折了骨头,你把我背回去不成。”
我做了几个伸展运动,大腿便有些抽筋。完了完了,待会跳下去,是死是活全看天命。
时间迫在眉睫,苏衡没有容我磨洋工,半推半拉,将我弄到窗户边。
窗外黑夜森森,无数鬼影几次欲爬入窗内,却被飞快的车速甩在后面。
风吹得我毛孔松散,头皮都快飞到脑后。
接着又听苏衡催促,看他的架势,我要是不自己跳,他就会把我丢下去。
罢了,想想当年狼牙山五壮士,还有两个烈士幸存。
我蹲坐在窗口,不知是苏衡在后面踹了我,还是突然激发出的勇气。我眼睛刚闭,便感觉耳旁灌风,腋下仿佛生出对翅膀。接着脚不沾地,进入到非常玄妙的空间内。
只持续了几毫秒而已。等我眼皮略动时,自己已经重重跌在沙土荒草之中。还好不是水泥地,然而也摔得我逆血灌头,骨盖几乎碎裂分家。
刚落地,苏衡跟着从窗口跳下。便见他落地后,只是惯性拉着向后仰,随后便被他站稳。
我被摔得晕晕乎乎,看天空的月亮,还在琢磨是不是路灯。情况太过危机,即使现在没有追兵,分秒也容不得耽搁。
“快起来。”苏衡过来,强行从地面拉起我。
我在地上拍了两个深手印,已有铁砂掌的八成功力。
“往哪走?”火车还没开过去,无数车厢跟着在我眼前乱闯,我差点向着轨道爬进去。
“你瞎了!往这边。我在附近的树下都藏了摩托车,随便取辆离开这里,到时候有人接应。”
苏衡扯着我过去,我现在都站不稳,膝盖和手掌疼得要命。在琢磨,他到底藏了多少摩托车,得值多少钱。哎呦,想想,我心口又疼。
启动摩托车,我刚坐上去,车子便犹如离弦之箭般飞出。车上颠婆,弄得我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甭提多折腾人。
越过几处沙梁,此时天空昼黑,满天星空半残掩面,何等的四海之大,无处为家。
正等我活动筋骨时,身后接踵有发动机的声音传来。我回头看,见娘娘腔骑着摩托车,正加快马力的追了过来。月暗无霜,见他如一把长枪直捣黄龙,扬得沙土飞天。
“追得挺快。”苏衡说完,从摩托车旁边摸了个烟雾弹。
我懂他的意思,便将烟雾弹接过来,拔了引线丢到后面。要是有手榴弹,情况肯定不同。然而烟雾弹的引爆时间太慢,等冒烟时,娘娘腔已经冲了出去。
现在,我们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我已经看到了娘娘腔几乎要杀人的凶狠目光。
附近都是沙土地,松软的沙地里秃露着碗大的碎石。开过摩托车的都知道,光靠两个轮胎的摩托车,在这种地方行驶最要命。稍不注意,车子就会侧翻。
我感到身下的摩托车抖得厉害,外面包裹的板件都要飞出去。
但回头看见,娘娘腔那种不要命的架势,简直不破黄龙势不休。
广袤的原野上,只有两辆摩托车相互驰骋追逐。
轰鸣的发动机激得空气肃杀,见天空太白破月,寓敌可摧!
刚张口,嘴皮就扩大成圆,全是被风吹成的。鼓了鼓灌风的衣服,我对着苏衡问;“话说,你在车上准备了枪没有?”
“没有,那玩意不好弄,目标太大。”苏衡专心致志的看着前方。仅靠摩托车的车灯,点不亮世界万亿分之一的地方。
“那停车吧,我们跑不掉了。”我颓然说。因为后面的娘娘腔已经没了耐心,见他拔出一把乌亮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掠出死亡的气息。
苏衡看着前面,还不清楚情况,抖了肩膀甩开我按着他的手。
“别说傻话,落在他们手里,到时候由不得咱们。”
“不是,你听我说。”我还没说完,飞扬起来的沙土便冲入喉咙。
咳咳,该死,关键时候净是掉链子。
而后面追赶的娘娘腔,见我们毫无反应,便降缓速度,实则举起手枪在瞄准。
他先是瞄准的我,我感到后背针刺似的疼痛,心知不妙,又只能闭眼祈求天意。
我坐在后面,完全就是活靶子。然而瞄准后,娘娘腔却并未扣动扳机。
又过了几秒,在我们即将翻过前面的沙梁时。
砰!
枪响一声,回声消没在无遮无拦的荒野。
意料之中的疼并没有传来,反而有腔热血,铺红了我的脸。
接着摩托车翻倒,苏衡的肩膀中枪,子弹射穿了他的肩膀到手臂之间。我和他跌在地面,连打了几十个圈,均摔得半死。
后面传来娘娘腔得胜的奸笑,现在他可以放慢速度,慢慢开过来。
刚缓住身体,我还不知道苏衡到底被打到哪了。
他毕竟因我而来,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而死,这是负罪。
于是我急忙爬过去,四肢麻木,根本不听使唤。
顶着涨鼓的太阳穴,我爬到苏衡那边,几次抬起手臂想帮他按住伤口。倒是苏衡,仰面以一种清澈如水的目光看着我,眼里印着明月。
手臂终于有些知觉,我刚想按住他的伤口。却跟着后背疼痛,被娘娘腔一脚踹远。
“跑啊,你再跑个试试!”黑洞洞的枪口抵过来,在此处,没有比枪更冷的东西。
苏衡咳嗽几声,显然受了内伤,刚才摔伤了五脏六腑。
见苏衡失去反抗能力,娘娘腔用脚踩在他的肚子,接着用枪口抵到苏衡的眉心。
“老子有杀人许可证,现在枪毙你,算是给你画个圆圈送行!”
娘娘腔眼里喷着火,火气都快点燃头发丝。见他握着扳机,手指就快要扣下去。
看来对方真的动了杀心!
苏衡闭着嘴,枪口在他眼前晃悠,他脸上依旧是份苍白的冷冽。
血是热的,表情却是冷的,仿佛流的不是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