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自己取得的胜利高兴,打算乘胜追击,趁那花未开出,先来个一锅端。
见藤蔓钻回干尸内,干尸绽开的皮肉随即愈合,似有了生命。
然后,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藤蔓重新钻回干尸体内,干尸遍身就起了层绒毛,那断裂的手臂躯干,渐渐被绒毛粘合缝好。
我忙着收集火种,那干尸碎得和拼图般又被拼好,接着尸体生力,从地面站了起来。
看来这片黄灿灿的沙漠,便是这些死亡花朵的老巢,朵朵花开,多邪门啊。
死亡多年的干尸,又能重新活动,尚且不是诈尸,而是尸体作为形体,被曼珠阿华给操纵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非常了解它的魔力,现在看了,花朵背后的花语,竟是洋葱圈套着圈圈。
即便干尸没变粽子,看着干尸以某种方式复活行走,足以颠覆所谓的科学。
我走不动,举起背包砸过去。
干尸腐化在沙漠,浑身和朽木差不多。
经背包砸中,干黄的骨骸顿时塌陷大半,和沙子般不堪一击。没等我笑出声,被砸开的地方转瞬合拢,以非常迅速的修复力重新长出。
没想到,曼珠阿华和死人组合,能发挥如此恐怖的威力。
倘若曼珠阿华不死,岂不是可以操纵无限的形体,作为躯壳来控制?
这种花,可以算是植物和真菌的结合体,恐怕是植物病毒的某种变异。
当年彭加木考察罗布泊,里面就传出有不死的沙民,被某种植物病毒传染。
如果再能发挥些想象力,其实所谓不死的沙民,本质已经是死人。
只不过肉.体被植物操纵,能保持某种意义的活着形态。曼珠阿华的存活,需要血肉灌溉,那样,袭击活人和动物,倒是非常可能。
塔里木和罗布泊,两者间的联系,都和三千年前,神秘的母系氏族有关。
以上属于我后来的推测,当时看见干尸杠杠的站起来找我,神经便接近崩溃的边缘。别说胡思乱想,连呼吸我都忘了到底是先吸气,还是吐气。
见干尸步步紧逼,随着尸身抖动,那些腐烂泛黄的烂肉跟着掉落,而新的组织又极快的长出来。干尸正在脱胎换骨,以神秘的仪式正在进行,而干尸面前的我,恰好充当了祭品。
我是没辙了,假使有辙,也不会坐在地面等死。
现在唯一的活路,全寄托在葫芦身上,呼喊他比找太上老君管用。
我絮叨念了很多遍,也没等来关键的杀手锏,葫芦啊葫芦,到底跑哪去了?
等不来葫芦,我瘫坐在地,提不出力气去挣扎。
干尸晃悠走到我面前,两只烂掉的眼眶中,出现红色的血异光芒。
张开那嘴,恶臭的腐烂味随之蔓延,即使干尸蜕变成人,身上的死气也不会消除。
记得热带雨林里,有种蚂蚁叫僵尸蚂蚁。操纵蚂蚁的是病变的植物真菌,而活动的蚂蚁只是毫无灵魂的傀儡。
干尸张开嘴,里面稀疏有几粒黄牙,半腐烂的牙床上,隐藏着比刀锋还尖锐的细齿。
最后叫了声葫芦,紧撑身体的手松开,绝了最后的念头。
正当干尸即将扑倒来咬时,打墓室外的黑风里,卷杀出青虹电光,绝骑而来。
待我定睛去看,见干尸立在地面,头颅插中把古老的降魔杵。
再回头,见葫芦跳入破洞口,蹬翻干尸。
曼珠阿华的心脏,便寄生在干尸的头颅内。降魔杵击穿头颅,曼珠阿华相继死亡,那干尸彻底化为齑粉,看不出人形。
“缘分啊,你终于赶回来了。”
我坐着抱住葫芦,救命的天兵天将总喜欢在要命的那刀才出现。
葫芦有些嫌恶的把我拨开,“听见你叫救命,跑了过来。”
“有吗?我记得自己快英勇就义,吭都没吭声。”
其实所有人里面,我是最无辜的。
特别是躲在墓室里,不招灾不惹祸,反倒有干尸自己钻进来,净闹些幺蛾子。我有些杯弓蛇影,担心又有干尸从破口钻进来,于是问葫芦弄到的骆驼刺在哪。
干尸死得蹊跷,不是正常死亡,多半是被曼珠阿华弄死的。如果再有几具干尸现身,比炸弹都有威慑力。还是快快生火,制造些人烟气。
“骆驼刺在外面,你看看这个,在外面找到。”
葫芦递给我半件破衣服,因为衣服只剩半截衣领连着袖子,有很浓的尸臭。
应当是那具干尸曾经穿的,看来是个现代人,不是古西域的居民。那是上世纪非常经典的中山装,在那个特殊时期,中山装是身份的象征,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资格穿。
发现了中山装的残片,那干尸生前的年代,应当没有我想象的久远。
另外,在腐烂的布料中,我发现衣服贴着的金属卡片。
好在沙漠里缺水,金属氧化不快,卡片模糊的刻着:LBP198058。
前面三个大写的英文字母,如果直接用拼音相对,应当是骆冰皮、萝卜泼、罗布泊!
对,前面三个字母,恰好就是拼音的罗布泊,且出现在丝织的中山装上,不是普通的旅游团队能拥有。在那个年代,全国大大小小都忙着赶超建设,岂会有普通人到沙漠里遛弯。
之后的那串数字,读来更是时间,某种确凿的时间。
似乎在哪见过,不过当时脑子太乱,琢磨不出具体。反正中山装的出现,印证了这片沙漠不如表面那般荒芜寂寞。
至少在几十年前,沙漠曾经有过热闹时期。
看牌子,此物应当出自罗布泊,更为恰当。罗布泊距离塔里木盆地中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两者太过遥远,照理不应该有此类东西。
想不出原因,除非当年参与研究罗布泊的考察队,能够翻筋斗云。从塔里木翻到这片死亡禁地,又偏偏死在墓室附近。
解决了潜在的危险,紧绷的神经在脑子里放松,忽然又蹦成细线。
外面突然传出破空的巨响,接着有团电光,照亮百米之内最细小的缝隙。
冷不丁的一声晴天霹雳,墓室外白光汹涌,滋生出云海般的雾气。
来得蹊跷,埋藏在地底的骆驼刺,被无声点燃,纷纷开始燃烧。躲在墓室内,犹如进了砖窑,炎热得体温上身,又到了酷暑的八月。
奇怪于外面为何会突然变化,反正墓室不能够待了。
地底传来剧烈的振动,墓室存在千年,砖石早就松散,经不起折腾。于是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大变动,我们都得出去,至于那些光,当做旱天雷吧。
葫芦先扶着我爬出墓室,外面风沙依旧,刮得人脸生疼,连皮都要剥落。接着葫芦跳回墓室,又去取了衣物背包,其实也没多少家当。
埋在沙里的骆驼刺,都被狂风吹出地面,像点燃了导火线般传递燃烧。
整个沙漠,化为焚烧烈焰的地狱,映照阴暗的沙漠蓝天,形成壮观的火网!
天空中有黑气累积,隐隐变化为龙的模样。我畏惧的收拢四肢,眼睛都不敢眨动。
那些黑气我见识过,落地,便是个弹坑,轰死人是顷刻间的事。
往后退,我撞到爬上来的葫芦,见他把背包丢给我背好。
龙虎相会,那些黑气在空中交织,演变为肥龙坠地。
就在不远处,一座沙丘被生生炸掉,提醒我这不是梦。
看来我们必须逃命,那些黑气过不了多久,就会降落到我们身边。
不知是奇特的环境,还是某种磁场变化,那些黑气比闪电还危险。我背着背包,重新把羊毛衫穿着,正打算迈动双腿逃命。
脚底没挨着地面,我方才发现自己只能坐着,在风中都无法直立站起。
没办法,我看着葫芦,只能委屈委屈这位大爷。
接着,他扛起我就往远处跑,把我颠得七荤八素。
接着黑气降落,恰好轰击在墓室范围,将那里夷为平地。
“你个死葫芦,要背好好背,扛着像怎么回事。”我骂道,鼻子撞到他的脊梁骨。
风沙太大,把我接下来要说的给灌回去。
“我不习惯背人。”葫芦丢下句。
“靠,你以为扛被子不成。”我骂道。
随后,我被丢到沙地里,黄沙盖遍了全身。
不等反应,见葫芦俯着身体,用夹着沙子的手掌捂住我,“别出声,那边有动静。”
我拍开他的手,愤愤瞪了眼,向着他的视线窥看。
风沙使得能见度大范围缩小,这场大风沙持续了五天,在刚才方有减缓的趋势。
渐渐的,有马蹄声,还有几千人同时的呼吸声,从风沙中如水墨画淡淡溢现。
见飞扬的沙影里,走出些人,扛着飙风在中心前进。
我和葫芦躲在凸起的沙梁后,前面是缓坡,接着是辽阔的平地。沙子被风吹走,留下的都是相对坚硬的沙壳。
“会不会是苏衡他们?”我问,眼睛里进了沙子,正含着眼泪揉。
“不是,他们人很多,你不要吵。”葫芦噤声,窥视着那队人马。
说是人马,因为那是相当大的队伍,里面没有骆驼,只有彪悍的马匹在扬蹄。
还有飘在空中的旌旗,有三人大,对了,有人,很多的人。由于隔得较远,视线不太清楚。
我趴在沙梁往下看,那队人马就像蚂蚁,正在慢慢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