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庆幸火虽然烧了车,可没有烧到我的财物。钱包手机,我都是贴身携带,碍不着我啥事。
或以为缺了什么,待我搜身,方才想起,背包拉在车的后备箱!
再看后备箱,面目全非不说,刚才的火,几乎把漆面都烤化。
由于背包碍事,我把它甩在座椅后面。现在可跟着那些纸钱,都烧给了胖子。
“算了算了,几件衣服,烧就烧了。”
经过短暂的沉痛,大烟袋才想起这车值不了几个钱,反倒安慰我。
“废话,我收的冥器,可夹在背包里忘记取了,快找找。”现在轮到我上火。
冥器,自然是在木乃伊那收得的裹尸布。由于这玩意晦气,挂店里不合适,我就随手塞在了背包里。方才想起来,论起收购的价格,能抵得了几辆这种破车。
“刚才中心温度有几百度,哪怕薄点的铁皮,都要烧变形。我看别找了,先把汽油放了,免得余火遭殃。”大烟袋揣着袖子,倒是先知先觉。
我没管那么多,好歹忍着烫,在余红未消的纸堆里翻找。
刚才那把火,背包直接烧没了,就剩些残渣。本不抱着希望,却看见灰烬底下,有白色的雾气。待我掀起一看,竟是那裹尸布,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眼前。
现在轮到我惊奇于出现的奇迹。
古老的布片,能保存得弹力尚在,已属大不易。
如今却能在火里丝毫不伤,更添此物的神奇之处。
大烟袋放了汽油,看我这,也有些目瞪口呆。就出土的布帛而言,遇风便散。
即便不散,也不能这么提着,否则定然会粉烂。可这张看起来晦气的裹尸布,显得处处不同凡响。
布片烫手,展开,那些绘画的满天神佛消失了。除去中心的衔尾蛇图腾,四周的图景变化为排排文字。暴露在冷空气中,温度消退。那些文字跟着消失,转而又变成了满天神佛。
我和大烟袋,目睹了这一奇观,都说不可思议。
“爷,我再试试?”大烟袋问。
我同意,让大烟袋用打火机烧烧。
开始时,大烟袋还是用火来回烤灼,后来就定在原处烧。
奇了,裹尸布非但没有燃烧,反而因为火的熏烤。神佛消失,显现出类似早期甲骨文的行列文字。等温度恢复正常,那些字又消失。
木乃伊说,裹尸布是王陵里,用来包裹王妃尸体的。如今看来,如此奇异的怪物,不应该会被这么不珍惜。那王妃,指不定是巫女一般的存在。
“火浣布,绝对是火浣布。”大烟袋验证后,奸商的气息萌发,犹如老鼠见到大米。
“火啥布?”我听不明白,但是发现经过火烧后,裹尸布变白,那些尸油污垢,早已脱落消失。
“火浣布,传说产自西方昆仑山,火烧不坏,遇弱水不沉。是西王母国的宝物,穆天子传里有记载。”
大烟袋简要回答,那双眼睛,都瞪得发愣。
我要的书,大烟袋给我淘换来了,所以记得清晰。
穆天子传中记载,周穆王西征徐国,与徐偃王两军交战。那徐偃王天生有筋无骨,像个大气球,被装在火浣布做成的布袋里。因他仁义,周边诸侯国归顺,成为周朝东边的大患。
西周有两大强国威胁。一为西王母国,在西边。二为徐国,在东边。穆天子传的起点,便是周穆王讨伐徐国后,西征犬戎,西进来到西王母国。
穆王时期,是西周由盛到衰的转折点。那时的周朝还非常强大,穆王遣派造父驾车,亲征对决徐国.军队。
王乘八骏之马,造父是当时驾驭马车的神手,传说从泰豆氏学车,三十年乃成。
八骏马神勇,造父驾车,带着穆王横冲徐国.军阵。
就此,徐国.军阵大乱,被穆王乘胜掩杀。
徐偃王因生得无筋无骨,在火浣布的布袋中无法逃离,被周穆王刺死。从而引发了穆天子传中,周穆王对于西王母国的兴趣。
因为火浣布出产于昆仑,后来造父驾着八骏由穆王坐着,前往西边。两者间未必没有联系。
当时西边的西王母国,同样强盛,传承始于黄帝之前。周穆王西进后,到底有没有如同书中说的达到目的,尚不为后人所知。
说到此处时,我已和大烟袋坐在酒馆里,喝着小酒闲话。
山珍海味,我们两个是吃得多了。于是,我推荐给大烟袋吃出烧鸭子的秘方,就着花生米吃豆腐干。
包间当中,我们叫了好酒配着吃,外面的老板恐怕连算盘都拨烂。喝酒吃的下酒菜见得多了,唯独没见过只钟爱花生米和豆腐干的。对方百思不得其解,我俩却乐在其中。
“你说金圣叹这人,是个人才。他怎么就想到,花生米和豆腐干还能混着吃。”大烟袋喝得有些醉醺醺,喷着酒气胡言乱语。
“还能怎么想到,坐牢的时候,有这两样下米酒就不错了。”我说。
“对对,有意思,人生其实就像豆腐干和花生米,得凑合对付着。”
大烟袋是有智慧的人,早年经历过什么,他不说。反正除去一身的奸商市侩气,其实他的本质,与看透红尘的道士相差无几。
“哪来那些酸词儿,喝个酒还那么多话。”我大着舌头数落大烟袋,似乎那么长一段时间下来,如今这天,是我感觉最放纵的一天。
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舒坦。
“像是人这辈子,我...”大烟袋突然哭起来,似乎是想到什么伤心事。
说起他和胖子,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姓名,或许曾说过,到如今只记得外号了。
至于他和胖子年轻时有啥经历,我更是一无所知。如今见大烟袋打开话茬,要说起他年少经历,我连忙竖起耳朵听。
但我早该料到。大烟袋这种人,是花下晒裤子,大煞风景。
他刚要说话,忽然打嗝,那种悲伤的情绪转而孕育为醉酒,脸上浮起红润的酒糟色。
拿裹尸布抹了眼泪,大烟袋又恢复到胖子那种,有些装疯卖傻的意境。
得,老奸商就是老奸商,心眼恐怕和漏斗似的,能装什么。
想我反正没几天活头,所幸大家相识,便把裹尸布赠给大烟袋。
不能再叫裹尸布了,此乃西域珍贵的火浣布。马王堆就出土过手绢大小的,都被估价几十万,还是房价没涨价之前的价格。
“拿回去自己研究,若有个啥宝藏,你可以自己去挖。”我冒着酒气说,心血来潮,如此宝物还真就免费给他了。
后来方明白,给大烟袋火浣布,使我走了人生中,最远的冤枉路。
“说不定,是那国王和妃子之间,勾勾搭搭的床帏之事。”大烟袋喝醉了,拿火浣布擦嘴,反正拿火烧烧就干净,比纸都痛快。
“别不信,要不记载在火浣布上干什么,保不齐是活色春宫。”大烟袋补充说,渐渐扯着火浣布,醉睡在桌子上。
我还保留着些许意识,软绵绵的推了推大烟袋,见他已睡死了。
“老板呢,快进来!”我拍桌子,叫餐厅的老板进来。
“把你这最贵的,什么鲍鱼龙虾全整上来,还有最贵的酒。哪样贵,你上哪样,快点。”我打着哈欠说。
火浣布是给大烟袋了。不过在我临去XJ前,还得给大烟袋留个教训,免得他老了误交匪类。
想要朋友永远记着你,靠地久天长的友谊是靠不住的,就得弄些歪风邪气。
“最贵的?”老板提溜着算盘,老鼠眼变成了金鱼眼,细听声音,都有钱声。
“废话,最贵最好的,几百块的不要上,少了龙肝凤胆不要提。”趁着大烟袋睡死,我把他腰杆里的烟杆抽出来,拍在桌面。
“看见没,还怕没钱?”大烟袋的大烟杆,是和田玉的玉嘴,小叶紫檀的杆身,再加镶嵌的松绿石等等。能在首都开大饭店的,都得要眼力。对方见着这般架势,嚷嚷着往厨房奔走。
我嘿嘿笑了笑,望着太阳落山的地方。真不晓得几年后,会不会有给我上坟化纸的。
等我坑了把大烟袋,老了人就睡得死,现在还盖着火浣布窝饭桌呢。按时,我上了飞机,不多闲话,先飞到了XJ。
由于留给我的时间不多,别了燕京,我也就没耽搁。海东青打电话来,说东西就绪,随时可以出发。于是到了XJ地级市,再转车到了塔里木河中游的阿克拉镇。
此地,原本为古时西域丝绸之路的一个站口。现在是从北进入塔里木盆地的隘口。
通过索桥走过塔里木河,就是冒险寻宝的沙漠,每年不知吞噬了多少生命。
纵观西域三十六国,大多数,都围绕着塔里木盆地择定疆土。
而塔里木盆地,几乎被空出来,没有任何坐标和城池。
足可见,此地自古就是绝地,除了流放的犯人,没有任何商旅敢去挑战。
塔里木盆地,几乎被塔克拉玛干沙漠覆盖。
作为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长宽超过数百公里的面积,在古代没有任何生灵能横穿。
所以,哪怕当年西域再繁华,塔里木盆地都没有任何国家和文化。
据说在深处,连胡杨都不能存活。
而现在,我便在阿克拉镇,估算如何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寻找木乃伊口中的那座王陵。
沙漠不好进,特别是流动沙漠,里面根本没有坐标可言,GPRS等摆设……
我不是摸金校尉,也不是掏沙神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