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舔发干的嘴唇,有水倒进来,让我感到毛孔内重新舒展开。
我发现自己还是坐在树下,当时梦境未散,还以为是到了仙境,见到了传说中以八千岁为春秋的大椿木。
树下有慈眉善目的老人,头顶圆帽,皮肤呈现种受紫外线照射后的黑色,并透着朱红。
我干涸的呻吟几句,躺睡在摇椅上,在树下的阴翳处休憩。
没等自己的腿用力,天空中吹来阵热风,风里都夹杂碗大的沙子,把我砸倒。那慈眉善目的老人把我扶好,叽里咕噜的对我说话。
我松松耳里的沙子,愣是听不懂对方在说啥,还当是自己聋了。
也罢,聋了就聋了,好歹有条命,能从海斗里逃生。等我意识稍微清醒会儿,我发觉不是自己耳聋眼瞎,是老人说的话,我听不懂。
于是,我向着对方打手语,我说汉语,他说着当地的土话。
比划手语,其实是我随便乱舞的,估计除了自己,没人能看懂。
我怀疑自己仍在海外,可能是东海某小岛,看老人穿的衣服异于当代服饰,连话都有些偏方语。
和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阵,老人恍然大悟,伸出手把我按在摇椅,示意我喝点水休息。
接着见他跑出去,可能是去叫人。
我松松要被拉断的筋脉,这觉睡得舒服,有世纪那么长。
等了会,我能顶着风沙站直,好奇这里属于海外,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风沙。
拉开破败的胡杨木门,走出去,有街市在不远处,完全是不同于我所见过的城市。
街市繁华热闹,两边多为异域货物,有大批人聚集。可能是某个村镇,基本是房屋林立的地方,大多以土房为主。风沙吹拂,天空中出现淡黄色帷幕,仍会在地面留下层松软粘稠,并且带着高温的沙。
所贩卖的东西,卖饼和卖葡萄的尤为居多。
那种饼有半个脸盆大,放在土灶里烘烤,表面黄中带褐色斑点。我饥饿得厉害,想吃。
摸裤兜,发现衣服裤子,几乎成条状被人撕烂。
还好这里气温炎热,感觉不到冷,再说这里可能是爪哇国,有钱未必能用出去。再说那葡萄,拇指大,色泽比玛瑙还亮,紫得流水。
街上那些人,用纱巾蒙着脸,带着小圆帽,有时赤着胳膊或袒露上身。
我退回之前睡着的树下,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还有待考证,不过肯定不在海外。
仅凭此处风沙屏蔽,定然是内陆无疑。正在树下转圈,那老人推门回来,同时有着个白白净净,并带着眼镜的年轻人,年纪比我还小两岁。浑身有种书卷气,看样子是读书长大的人。
“你是外地旅游的?叫什么名?”对方会说汉语,问我。
我不清楚此地是哪,但听见有人说母语,语言通了,眼泪两汪汪,“对对,我是旅游的。兄弟,这是哪?”
我顺着推说旅游,反正此类理由我用了不下三次。
“还能是哪,XJ呗。”对方神经兮兮的望我眼,以为我失忆,说发现我时,我正漂在河里。
“XJ?”我提高几十个音调,声带差点吼破。
急忙捏夹脸皮,还真疼,不是做梦。奇了,我明明在东海,忽然怎么又跳到了这里。
从东方到西北,几乎横跨了祖国的大版图,真能是那?
“乌鲁木齐?”我对它不了解,只记得有这么个城市罢了。
“这里是喀喀玛镇,在孔雀河的中下游,离乌鲁木齐远得很。”又听对方耐心给我说,我才查觉其中的意味不同寻常。
即便归墟真有种魔力,不过自然的力量,尚且不是人力能掌控,我怎么能从东海一跃到了这里,还有那什么孔雀河。
“兄弟,我有些摔糊涂了,麻烦你好好给我说说。”由于经历过几次剧变,现在我的心性还算成熟,老天爷对我算不错了,至少我尚在祖国,没有飞到美国去。
听闻对方自称叫李杏子,是个男的,名字倒也稀奇,我比他大,姑且叫他杏子他也不生气。
大家都是大学生,对方学的是林木研究,被调到此地,编入当地的水土气象考察点。
听杏子说,他当时正在孔雀河考察这个月的水质状况,见我浮在水面从上游流下,昏死不醒。
他用竹竿把我勾住拉到岸边,回了喀喀玛镇,叫来了阿依爷,帮着把我背回来,我这两天都是住在这位阿依爷的家里。
现学现卖,我向杏子学了当地的感谢话,向阿依爷道谢。
“就我一个人?”我说自己是旅游落了难,杏子说当时没旁人。
恐怕大烟袋和苏衡凶多吉少,可惜我身上半分东西都没留下。
“杏子,能借我手机用用吗?”我想试着向外界联系,即便可能性非常渺茫。
“手机啊,在新疆腹地的手机,通常都是没有信号的。倒是我们气象水土考察点,有座机,要不明天我带你去?”
杏子对我讲,本来今天就能带我进考察点,只不过最近考察点来了群人,明天估计才会离开。
“是旅游的?”在我心里,天山是好地方,之外有葡萄烤羊肉。但是土地沙漠化太过荒芜,景色较为有限才是。
“什么旅游的,是来盗墓的。”杏子鄙夷的说道,我现在听见盗墓两个字,血脉便有些膨胀。
“盗墓?”我抓住发痒的手,有大张旗鼓的去考察点整顿的?
见我有兴趣,杏子说他懒得去看那些人,于是和我说道;
“当然是盗墓的,说得好听点是古文明发掘研究探险活动,楼兰古国不也是被所谓的考察偷走的文物?我看那些人也是,打着上面批准的印章,要真找到古墓这些,吃相未必有盗墓贼好看。”
杏子撇着嘴,话里话外,透着股愤青的口气。他的观点,我也属赞同,主要是受胖子的影响。
当然,考古研究不分公家和私家,和倒斗还是有区别,胖子的想法有些危险,我批评过不止一次。
“他们有多少人,沙漠里还能有古墓?”我反正无事,且学着大烟袋多听些阅历。
“当然,这里存在几千年的古历史文明。就是你落水的那条孔雀河,和塔里木河被并列称为西域的双水龙。”杏子不是行内人,那应该叫水龙脉才对。
在已发现的楼兰古国遗址,王朝就在靠近水龙脉的区域。有水的地方,意味着有绿洲有人群,水的多少在从前决定诸国的国运。
“听说西域有三十六国,现在那些进去发掘的,挖出了很多金银吧?”我问。
“倒也有些收获,我们考察点除去检测当地水土,随便还要注意那些文物贩子,免得国宝外流。”杏子回答,难怪他不屑那些打着名头考察的盗墓贼。
“我记得西域三十六国,是汉朝的说法,前代的西域,到底有多少国呢?”
“没听说过,龟兹月氏楼兰比较强盛。前代的文明历史,还真没听谁编纂过。”杏子对此不了解,他学的专业毕竟不是这个。
我们闲谈到晚上,阿依爷没有孙子,就他一个人,所以我们三个坐堆儿烤火闲聊。
这里气温昼夜变化很大,烤着火都觉得发凉,阿依爷不会汉话,还好杏子可以当个蹩脚的翻译。这里得说明白,西域分为狭义和广义两种说法。
前者,大致范围正好是如今的XJ,汉朝统称西域三十六国。
在宋以后,基本完全没落消失,西域的文明就此凋零萎靡。
至于广义的西域,是整个华夏西边,有孝亿国、仍建国等等,甚至囊括印度非洲。
风水地脉格局很怪,不同于陕西或金陵。当地的风水格局,由二水龙脉塔里木河,孔雀河二山川龙脉昆仑祖山脉,阿尔金山脉一宝穴塔里木盆地组成。
这是外话,以后可以细说。
阿依爷很健谈,说我的悲惨遭遇,把我从河里捞起来,我身上半毛钱东西都没有,比被强盗洗劫还干净。
我还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还是等明天联系了外界再分析。
接着说杏子,他是两年前调到这里,开始就住在阿依爷的家里。
所谓的考察点,只是几所比较大的土房子。杏子看不惯那些打着上头名义来掘文物的人,故而这几天到处乱转,没去考察点搭理那帮人。
看他比我年轻几岁,我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我现在已经生出些唏嘘往事的情怀。
再说阿依爷,他是土生土长的居民,生活不如我这般跌宕起伏,也不如杏子疾世愤俗。
夜晚扯闲篇,总要说故事,于是阿依爷给我和杏子讲了个老辈儿传下的事。其中内容,和盗墓探宝,有关系。自古激动人心的,无非是冒险寻宝,以及和地下神秘的冥亡世界相勾连。
阿依爷嚼着张当地的烤大饼回忆,说他爷爷那辈,当地还有土匪。
土匪在沙漠深处,打劫百姓或商队。后来年生太平了,兴起打土匪的风潮,把那些土匪逼到沙漠中心不敢出来。沙漠里面,可怕的地方不止一处,缺水和干旱还只是肉眼能看见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