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僵尸追着胖子,因为胖子常带黑驴蹄子傍身,啥鬼都得卖他面子。
赶过去,见僵尸背对着我,苏衡勉强从僵尸伸开的肩膀下,露出半张脸。
我心道这家伙挺厉害,怎么现在被僵尸制住了。
原来是苏衡的脖子被长舌绞住,脸憋成茄子,几乎要断气。呼吸困难,论谁来了都招架不住。
“黑驴蹄子呢,有没有?”我高声问道,苏衡憋红脸,青筋几乎全绷在脸和脖子那。
没回答,我估计也没有,这可怎么办。
看苏衡要断气了,可不能叫他死了。虽然对这人没啥好感,到底也是帮过我,还是出些力。
“记住,你欠我个人情。”我气一足,跺脚心道,疼就疼吧。
于是上下牙对着舌尖咬去,闭着眼羞着鼻,心脏乱跳血液加速。
舌尖血至阳,对付僵尸是剂妙药。这种长舌头僵尸,我是首次遇见,之前我只用舌尖血对付过水银童子尸。
咬舌头不容易,能把人疼得眼泪鼻子跟着冒水。要咬出血,则更为不易。
不过救人要紧,再加上我嘴巴干得像沙漠,极易出血。咬下去,血涌出来,照着僵尸面门喷去。
僵尸脸部的白毛受了血,燃烧卷缩,下面是发黑的尸脸在蠕动。
脖子上裹着的舌头松了,苏衡得以缓气,踢开僵尸。
回口气,苏衡面部非常吓人,朝着僵尸,运气便是招魁星踢斗。僵尸中了口舌血,正欲跑。苏衡从天而降,照计一踢。
估计不在状态,苏衡落空了这脚,单抓扯些僵尸白毛。
僵尸趁机逃走,跳到甬道深处消失。苏衡脚步微旋,踉跄要倒。我急忙过去扶住,无意看见他那耳朵上,还刺了耳洞。
心道这家伙真稀奇,留了耳洞,倒像个姐哥。
那时情况紧急,顾不得问这些闲篇。
我把他扶着坐下,翻动背包,先找到水壶猛灌水。
痛快,水奔流到浑身七筋八脉,使得快要枯死的身体,重新恢复活力。
两条水流从嘴边滑下,刺激皮肤重新变光润。
苏衡看得心疼,伸手夺回了水壶。
我擦下嘴,又舔了舔手背的水珠。
“你怎么下来的,你那信任的人呢?”苏衡冷脸收了水壶,问的人是葫芦。
“当然等到了,只不过下来的时候走偏了。你不是去找我老爸他们,人呢?”
“没看到。”苏衡敷衍句,脸色不好看。
我看见这人浑身是伤,皮肤出现烫伤痕迹。变得乌紫,且有溃烂腐蚀的死皮。
“你从哪进来的,这里还有其它路?”我看着这条甬道,他们肯定不是从归墟口进来。
苏衡摸着皮肤不正常的颜色,脸色古怪的说:“我也不清楚,莫名到了间小室。那里面有尊禺疆像,有条守宫爬在里面。没看见,中了招。”
苏衡说完,痛苦的闭着眼睛,连带呼吸变得不规律,皮肤下渗透出血色小珠。
禺疆,是古代传说的海神,是黄帝之孙,颛顼的大臣。
在古代,它是蛮族的图腾,同是祖先。这座海斗,定是先秦的某位大人物,不过肯定不是当时的蛮族。
“怎么样了?”见苏衡如此痛苦,我急忙扶住他,却被他推开。
“守宫的唾液遇水会产生强烈的腐蚀,我现在沾了很多,不要碰。”说完,他十指抠着墙壁,竟连皮肉都抓下来。
我听到苏衡说使他中招的是守宫,心中疑虑,那不是古代皇帝用来检验处.女的动物吗?
所谓守宫,也叫蝎虎,其实是种有剧毒的蜥蜴。
这种蜥蜴血液有很多沙子样的颗粒,有些类似和稀了的朱砂水。
取出其中颗粒,点在女子手臂,便是博物志里面记载的守宫砂。
皇帝后宫三千人,每个宫女妃嫔皆点守宫砂,若与人交合,则守宫砂消失。
这是守宫名传天下的原因,似乎只有这种作用。
“守宫不过是条蜥蜴,这么厉害?你这伤势,看着像水银侵体。”我问道,有些不相信。
苏衡忍耐着伤痛,话中夹杂着不耐烦,“难道你不知道,守宫喷出的唾液极毒。即便是一滴唾液碰到身体,再接触水。无论是什么部位,都会被消化溃烂。”
苏衡说完,中招的部分开始加速溃烂,流出很臭的血水浸透衣衫。
忘了,空气里也有水蒸气,虽然效果没有水那么显著,但也能催化守宫的诡异唾液。
看着苏衡要断气,我急得乱团,混乱中看见身体套着的僵人皮。
对啊,只要隔绝水,守宫的唾液就是个屁。
救人要紧,我豪爽的脱开僵人皮丢给苏衡,“别说小爷见死不救,压箱底的法宝给你,快穿上。”
僵人皮是宝物,况且有止血通气的疗效,我这次是下了血本,这么大方。
苏衡难以动弹,我出于救死扶伤,扶起他帮他套好。
这家伙,耳朵上有耳朵,身上还有股香味,是女人不成。
这种想法只持续了一秒,看这家伙比我还生猛,打扮娘点也算综合阴阳。
苏衡穿好僵人皮后,守宫唾液暂且缓住腐蚀。不过他也剩不了多少力气,站起来都费劲。
照理说此事难办,海斗里步步杀机,现在又多一拖油瓶。
看这人的状况,要真有危险,怕是搭不上手。要我独自面对什么僵尸守宫,不了数个回合,就得玩完。
说起守宫这事,我记得还有则故事,姑且拿来说说。
以前江南地区有户百姓,家里面两个儿子放学回来。
屋里的母亲做饭,便蒸了干菜给两个儿子吃。时值酷暑,两个儿子吃完饭,在浴室里面洗澡。
过了很久,不见两人出来。家里人觉得奇怪,跑到浴室门口问话。听不见里面有回答,家里人撞门进去。看见浴盆里全是血水,两个儿子身上的骨肉全部消化不见。
想起刚吃的干菜,母亲跑去打开坛子,里面正有两只大守宫盘踞。
这才明白,是守宫吐出的唾沫,不巧沾在了干菜上。
倘若不沾水,其实守宫也没多大威力,不见得有多恐怖。扶起苏衡,我询问该如何走。苏衡软绵绵的朝前指了指,垂着鼻息。我急忙推了把,这家伙现在可不能死。
“还死不了,快点走。”苏衡捏了我一把,催斥道。
我心说你当然希望快点,可我现在心情不怎么好,得背着你小子走!
没办法,我虽算不上老好人,不过相识场,又不能放任他自生自灭。
看他现在这幅模样,只能委屈自己,暂且背着他前进。这家伙看着不胖,身体死沉死沉的,四肢却也柔软坚韧。
“往前,快点,我怕守宫会追过来。”苏衡毫不客气,居然开始指挥起我。
我吞了口闷气,暂且让这小子得意。
甬道内修整完美,四四方方开凿均匀。都是用巨大的条石混合海底粘泥,相互衬贴而成。
这个海斗庞大的规模,每每超乎我的意料。
现在看来,这条甬道,依旧是在上面的配室影响下,补造的。
鼓足马力,我顶着黑暗带来的密不透风,以及身上所承受的重力。
即使甬道平整,我仍然有几次差点摔倒。蹒跚踉跄,颤颤巍巍,最后我忍受不住,把睡得舒服的苏衡从背上丢下。
我们两个均瘫坐着,互相大眼小眼的瞧着。我咬了口热汗,浑身都在冒水。
再看这小子,气色好了不少。
“快走,前面就是券门,应该能离开这个配室。”苏衡用手电对着前面,余威不减的仿佛要冲过去。我发现我身边的全都是战士,唯独自己较清闲些。
那是道拱形的大门,并不宏伟,不过两米来高。
大门上,雕刻商周时期的风格纹路。那种较为抽象的饕鬄云雷纹,多用在先秦镇压古墓的亡魂上。
我翻了个白眼,任凭苏衡踹了我一脚,倒在地上不予理会,只顾喘气。
“慌什么,那门在那又不会跑。路上都是我背着你,现在心闷得慌,不想动。”
记不住睡觉是什么滋味,我合拢眼睛,眼皮粘了胶水,不愿睁开。
“我怕有东西过来,要睡,等过了门再睡。”苏衡不愿意在这休息,但他现在又不能走路。
故而想法动员我,继续累死累活的当驴。
“等过了门?”我喃喃的反复念着,忽然加重口吻,“过了门,还他娘的不是死人地界。四个配室,你还想周游完?”
依照我的推测,海斗附近的四个配室,应当是按照九夷八狄、七戎六蛮的顺序修造。
这是先秦时期,生活在以华夏政权为启点,分布在四个方向的部落文明。因为天地有四海,华夏以外的部族,大体统分为四支。
天子杀殉,众者数百。看这海斗,便能猜出墓主人生前的显赫。
故而用位于四海的部落来给自己撑场面,倒是有归统天下的大势。
苏衡之前说碰见过禺疆的神像,在先秦时,禺疆正好为六蛮信仰的主神。
“今天你说破大天,即便是那长舌鬼杀过来,我也不走了。”我赖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肯再动。
进了这门,说不准还有新的险境。
如此,我宁愿安于现状。不管了,今日便是阎王杀过来,都别想使唤我。于是我倒头蒙脸,欲要呼呼大睡。
“你这乌鸦嘴,快起来,那僵尸过来了!”苏衡一拳打在我脸上,我挨了疼,皱着发青的脸起身。甬道有零星微光,有魁梧的身影,打远蹦跶而来。
拖长的影子下,还有根长长的头巾,似从脑门搭下。